碧書忙把玉佩搶過來,橫道:“我家小姐的,你想幹什麼!”
劉青雲看着她,這小姑娘衣着也算是不菲,雖是丫鬟打扮,卻也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料子。
他掃了一圈周圍,在對面的茶棚看見一輛馬車,示意道:“那是你家小姐?”
還不等碧書回他,就見人直沖馬車走了過去,碧書見他氣勢洶洶的,趕忙跟在後頭跑過去,攤開手護在馬車前頭,“這玉佩不是我們偷的也不是搶的,是别人送的,你可别搞錯了!”
誰知劉青雲淺笑一聲,“我知道。”
這是産自亳州的獨山玉,玉身柔潤透亮,雕刻成裝飾品最為合适不過,而且還是姜後在世時最喜歡的一種玉,是以姜後去世之後,陛下便下旨不許任何人再用此玉,看這小丫頭手上的玉佩紋樣是芙蓉花,從前姜後所用很少雕刻此花,那便是如今新雕的,能用這種玉随意雕花,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人自然不得而知。
他朝車中的人行了一禮,客氣道:“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在下是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劉青雲。姑娘有什麼事隻管同我說。”
劉青雲?秦姝落坐在車中,不由得有些震驚,她斟酌着,柔聲回道:“見過劉大人,小女子是刑部左侍郎之女秦姝落,來此處原是想見鄭克鄭大人。”
“秦姑娘?”劉青雲咂摸了一下,又回道,“回姑娘,鄭克已經去太子身邊當差了。”
又是太子。
秦姝落咬牙,看來除了直接找他,也沒有旁的辦法了。
她剛要開口委婉脫身離去,就聽劉青雲道,“姑娘,如果是想去找太子的話,此刻他正在宮裡議事,怕是要稍晚些才能回城北的府邸了。”
秦姝落一怔,這劉大人可真夠聰明的,這就猜出她要去找太子了。不過既然人家都賣這個人情了,她也不好拒絕,便道:“多謝大人。碧書,我們走吧。”
“是。”
等馬車走遠,劉青雲身邊的士兵才開口問道:“大人為何要告知她太子殿下的行蹤?”
劉青雲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屬下,解釋道:“你難道沒聽說過太子殿下負荊請罪,一代明主的故事嗎?”
小兵不解地“啊”了一聲。
劉青雲拍了他一腦袋,罵道:“榆木疙瘩。”
還真以為太子是什麼會負荊請罪的人嗎?無非是有所圖。不是圖秦家,就是圖這位姑娘。
他看着秦姝落遠去的馬車,唇角微揚,小姑娘舍近求遠,恐怕也是所有了解吧。
他笑着搖頭,這回蕭洵那小子恐怕是有苦頭吃了。
馬車從北城兵馬司又轉去了太子府邸,秦姝落握着手中的玉佩,面色凝重。
出爾反爾、挾恩以報都不是她的處事風格,可有時候不得不如此,臉面值幾個錢,如今形勢比人強,要真能保住姑父,她給蕭洵跪下,負荊請罪都行。
可她沒猜到的是,蕭洵要的偏不是她的負荊請罪。
太子府邸。
秦姝落拿着玉佩上門,一路倒是暢通無阻,隻是正如劉青雲所說,太子不在府中,她直至深夜,等得人都要困了,才見到人。
明月高懸,星河漫漫。
秦姝落靜坐在亭中賞着月光下的花,說來巧了,這是她第一回來太子的住處,卻看見好大一片芙蓉花,而且不論是木芙蓉還是水芙蓉都有,粉的白的,滿院子都是,在月光之下,顯得格外嬌美。
她忍不住擡手采了一朵,放在手中把玩,隻不過等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她上下眼皮都開始打架了,最後實在沒忍住,撐着胳膊睡着了,手中的芙蓉花也跌落在了地上。
蕭洵回來之後瞧見的便是這一幕,月下美人兮,如珠如玉。他的心愛之人在等他回家,那一刻議了一天政事的疲憊就如晚風一般頃刻消失。
他放輕腳步,緩緩走近,靜靜地看着秦姝落的面容,眉眼柔和透着隐秘的歡喜,他忍不住想起從前母親還在的時候也是這樣,常常在府中燃燈至深夜等父王回來。隻是後來,父王當了皇帝之後,有那麼多美人佳麗要寵幸,長春宮的燈火便夜夜到天明,再也等不到他了。
那時候,他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父皇和母後會從恩愛夫妻變得如此陌生疏離,為什麼從前那麼熱鬧那麼快樂的家會變得支離破碎呢?
究竟是誰錯了?父皇為什麼沒有時間回來看一看母後呢?
可後來他便不問了,因為大哥死了,母後也去世了,二姐遠嫁滇南一帶,再也不回來了,偌大的長春宮就隻有他一個人會偶爾回去看看。
他撿起地上的芙蓉花,放在鼻尖輕輕一嗅,然後插在秦姝落的發間,她果然适合此花。
秦姝落被頭上的動作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便看見了太子,他一雙眼眸柔情似水,蘊着的笑意讓人無端心跳,情難自禁地被蠱惑。
秦姝落呆滞了幾秒,然後猛地站起身,芙蓉花掉落在地上,她恭敬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