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鬼,還不快點原諒人家!不然我以後天天砸你家牆!”
呵?不知好歹?刻薄?她刻薄?
就因為他是太子,所以他負荊請罪了,她就一定要原諒。
就因為他是太子,所以他可以一句話就毀了别人的名聲,讓旁人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倘若當日救人的不是她,倘若她不是秦家大小姐,倘若她的父母看中這家族名聲與興衰更甚于她,那還會有今日這一場負荊請罪的戲碼嗎?
這世界上還會有她秦姝落這個人嗎?!
一縷幽魂久,黃泉獨自來。
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背叛過去的自己,那一千個日日夜夜都太過可怕,太過恐懼了。
她眼眶通紅,鼻尖酸澀,諷笑一聲,“殿下明知道我懼你怕你,也一定要我說出這違心之言嗎?”
她那雙充斥着水霧的眼睛,仿佛在說:你一定要逼我嗎?
蕭洵眸色一怔,微微斂眸,見好就收,緩緩起身道:“阿落心胸寬廣,是孤強人所難了。”
秦姝落不言語,她好累。
她隻是想平平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父母安康,嫁得如意郎君,有幾個孩子承歡膝下,可這日子為何總是屢生波瀾。
秦夫人也松了口氣,趕緊叫劉嬷嬷把那些看熱鬧的人都打發走。
“走!”劉嬷嬷也立馬帶着家丁拿着掃帚,兇神惡煞地趕人!
“切——小氣鬼,看看怎麼了!”
“還不快滾!”
“略略略——”
……
眼見着把人都趕走了,秦姝落隻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她想蹲着,想趴下,想把自己包裹蜷縮起來。
卻不想蕭洵還是不肯離開,他沖着秦敬方夫婦有禮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阿落對孤定還有心結,不知兩位可否給孤和阿落一點時間,孤想和阿落單獨待一會兒。”
秦父秦母對視一眼,想拒絕又不大好,隻委婉道:“阿落身子才痊愈,恐怕不能在外頭待太久,殿下有什麼話不如就這麼說吧?”
秦敬方也附和,“是啊,殿下,這阿落病情才穩,恐受不得累,這樣,我二人遠走幾步,絕不偷聽。”
話落,秦敬方就帶着秦夫人和旁人都後退三兩步,離得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可那耳朵說是不偷聽卻恨不得高高豎起。
蕭洵微歎,卻也理解,便道:“阿落……”
秦姝落抿唇,“殿下還是喚我秦姑娘吧。”
蕭洵一噎,又道:“秦姑娘,聽說……你曾在朝雲觀小住過,不巧,孤也住過,不若過幾日,你我一道去朝雲觀還願如何?”
秦姝落靜默不語。
“你不去,旁人定會以為你還不曾原諒我……”他啞聲道,顯得格外委屈。
“你也不想叫人知道那日城郊是你出手相助吧?”
秦姝落擡眸望着他,他分明一臉無辜卻說着讓人不舒服的話。
她剛想開口,說難不成她做好事還做錯了不成。
卻見他靠近一步,低聲道:“阿落,知我微服私訪出行江城的人并不多,江南總督李玉堂是一個,江城知府範誠敏也算一個。怎麼那天就那麼巧,你和刺客一塊兒出現在了那裡呢?”
秦姝落瞪大了眼睛,他這是什麼意思?覺得是她故意為之,設計謀害太子,自導自演然後救下他,好讓太子欠她人情,對她感恩戴德?
蕭洵看着她驚詫的眼神,輕輕替她拂去額角的碎發,柔聲道:“阿落,你這麼驚訝做什麼,我當然知道不是你,不過随口一說罷了,那就說好了,後日我來接你,一塊兒去朝雲觀祈福。”
他眉眼舒朗一笑,像極了世間最溫暖的情郎。
偏偏看在秦姝落眼中,恨不得嘔出血來。
他後退一步,然後沖一直往這邊挪步的秦敬方和秦夫人微笑道:“秦大人,秦夫人,孤改日再來。”
略一颔首,便潇灑貴氣離去。
隻剩下秦家三人滿臉茫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