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吃得很慢,鴉青色睫毛覆垂,過了好久,都沒再聽到少年的一句諷刺。
她看去,忍不住問:“不好吃嗎?我确不擅烹煮,還是别吃了,等下吃壞肚子...”
說着,她想伸手端走。
手還未碰到碗,就被少年用筷子敲開了。
?
慈粼又不懂了。
賀玜嚼着面,擡眼望她:“你要咒我?”
她瞬間坐端正了,随後想起又氣不過:“不是你說不好吃的嗎...”
“朕沒吃過長壽面,你做的再難吃也沒有對比。”賀玜淡淡道。
慈粼眯眼,環抱後靠,見他話語間全是嫌棄,卻沒真的停下嘴。
少年的傲嬌嘴硬來源于幼時沒有得到一份完整的親情,自也無人給他過生辰。
她雖也不曾感受過這樣奢侈的東西,可該說不說,那個讨厭的魏大魔頭每年卻總會給她煮一碗長壽面。
盡管是替身,她也沾了别人的光,過了幾年還不算太獨孤的生辰。
這樣傳統的習俗,逐漸也刻在了她的骨子裡。
而在此刻,她竟有些釋然,能成為别人偶時回想的一份記憶,也不枉她世間一趟。
“咳咳咳...”
恍惚間,女子低頭捂咳幾聲,感受到賀玜看來的目光,她放下手,勾起一抹笑。
“給個面子,吃完它吧。”
賀玜微肅的目光在她白皙面孔上,默了會,竟是肯低頭繼續吃。
慈粼微微一笑,有些欣慰。
待到人吃完面,也沒見慈粼臉色紅潤起來,賀玜不禁放下筷子,喚人關窗。
“别關。”她出聲制止。
賀玜皺眉,眼裡有了不悅。
慈粼看了看窗外,輕聲道:“我不冷。戍時三刻會有煙火,關上可要錯過了。”
這個理由并沒有讓少年升起興緻,反而臉色愈發陰沉起來。
慈粼不得已将身子前傾,纖細的手伸至他面前,道:
“不信你摸一下我的手,不涼了。”
少年細膩的心思她都懂,可她還挺想同他一起看場盛大煙火。
賀玜盯着伸過來的手,在她真誠亮麗的注視下,他擡手去摸。
“今日你生辰,就讓你占回便宜罷。”
女子笑吟吟的,将芊芊細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少年本來擡起的手又收了回去,“拿開。”
慈粼眉眼一彎,見賀玜悶紅的耳朵,心情竟幾分愉悅:“那,我多穿件衣裳可成?”
此刻,旁邊的店小二極有眼力見地拿來一件披風,将它遞給賀玜。
賀玜指尖收緊,接着披風,沒說話。
店小二見男子不會來事,欲扯走那披風,卻又發現扯不動。
待他對上那雙冷漠眸子,識相地放手,退了出去。
氣氛尴尬,慈粼想說,要不讓她自己穿呢?
他起身,繞桌半圈,面色有些不自然:“自己什麼身子不知道?下回侍女帶上。”
慈粼想說她不需要侍女跟着,高大的身影頓時覆蓋下來,披風覆于她身上。
随之而來是賀玜身上冷冽清香,如雪中的松枝,極為好聞。
“不喜歡?”見她沒說話,賀玜問。
慈粼摸了摸領處的毛絨, “喜歡。”
“我是說那些侍女。”
“也喜歡。”慈粼想了想,若是說不喜歡,還不知道賀玜會把她們遣散到哪裡去。
賀玜沒再說話。
節骨分明的指節為她系了結,袖邊描着蘭草紋,随着小幅度的舉動,隐約露出腕節帶着的編織繩,串着一顆珠子。
她問:“那是什麼?”
賀玜動作一頓,将手撤回,淡道:“沒什麼。”
直起腰身,欲要離開時,慈粼扯住他的衣襟,将他往自己面前帶,問道:
“是我送你的那顆?”
賀玜抿唇沒回答,隻是耳朵紅得不像話。
“我看看。”慈粼要掀他的袖口。
賀玜一手按住她的動作,一手撐在桌沿,眸色暗深地看着她。
顯然是不願意給她看。
慈粼撇撇嘴,手上松了力,道:“不給看就不給看。”
說罷,在賀玜回身之際猛地将人往自己身上拽,随即四目相對,距離不過咫尺。
“你喜歡我。”
女子說得肯定,一雙誘惑美麗的眸子使人移不開眼。
隻是,這對賀玜來說,距離有些太近了,近到他隻要略微低頭,便能嘗到那抹紅潤芳澤。
眸色漸深,視線無聲貫注地落在女子唇上,撐在桌邊的手微微攥緊,熾熱氣息緩落,欲要與女子相織-
“砰--嘩!”
窗外炸開火花,瞬時如晝日乍現,旋即夜空如璀璨星空。
冰涼的薄唇沾染了些許女子的口脂,就見懷中人往後躲了一下,不知是故意的還是被吓到了。
被圈锢在懷抱的慈粼松開男子的衣襟,眼尾微勾,仰頭問他:
“是煙花,要去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