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擺層疊之上,金絲潛繡的雙蝴在昏暗處,随着女子晃動的腿,似要振翅而飛。
“真是糟蹋了這裙子。”
……
慈粼動作一愣,停止晃動的雙腿,也從床架上跳下來。
“我平常不穿,這不是因為今日你生辰,你若看着别扭...也是得怪你。”
賀玜墨瞳微閃,擡眼看她,好一會似才緩過神來:“為了我?”
慈粼嗤哼一聲,扯了扯身上不自在的裙子:“我可不愛穿這種,走路都麻煩得很。”
殿内很暗,女子臉上透着不屬于她的羞赧和傲嬌,在這偌小空間,生出一絲微妙不察的暧昧。
“為什麼?”賀玜仰頭,視線忽然變得認真。
慈粼移開視線,将話回得漫不經心:“自己的生辰難道還忘了不成?”
其實她心裡也沒底,她不知道賀玜為什麼不願意過生辰,眼下闖入他殿裡,真怕他一個不高興,給她又鎖回地牢。
角落的人沒動,也沒吱聲。
她回頭看去,少年一身簡單的白衣,靠在牆角,雙手環抱在膝,偏着頭。
冷白如玉的臉龐映着大半暗影,額間幾縷碎發垂下,顯得孤寂又脆弱。聽到慈粼那句反問後,連眼裡那抹認真都消失殆盡。
慈粼有些怔愣,自西融過後,她不曾再見到這副落寞模樣的賀玜。
她走上前,掀開遮擋的青玉幔帳,蹲下,與他平視,才發現他手裡拿着一對金累絲鑲的綠松石耳墜。
耳墜宮廷式樣,應出自前朝之品,是女子之物,應也是遺物吧。
賀玜的母親傳出身名門,與胞妹才華冠絕京城。傳聞賀玜的父親對姐姐一見鐘情,不久後便兩人成婚,封為太子妃。
再後來,賀成鋒登基,當即封為後,雖幾年來隻誕下一子,因榮寵也久居中宮。
後因一場鬧劇,先帝對皇後态度轉變,廢黜後位,降為妃,入冷宮。
自那後,賀玜也不受先帝待見,更是将其送去西融為質。
曾一時的疼愛尊榮頓時消散殆盡……
如今,人死仇消,活着的人該是要放下過往才是。
“走,帶你去個地方。”慈粼眼睛一亮,拉起他道。
賀玜沒肯動,自顧收好懷中的珍貴耳環,“不去。”
“還沒說去哪呢?”
她不禁彎下腰,好聲求道:“聽聞今日宮外東城那邊熱鬧極了,今夜去看看,好嗎?”
少女語氣帶着幾分商量與軟和。
賀玜沉斂不語,漫長的視線下,賀玜張了張口,生硬道:
“眼下已過宵禁,明日還要上朝。”
哎?慈粼倒是沒想到賀玜會拿上朝一事來做借口,那些煩心事她以為他早就不愛管了。
“你不是最讨厭那些多管閑事的老東西麼,一回不上朝又能耐你何?”
“你以為朕像你一樣喜殺戮麼?若是照你那般行事,那些老東西哪裡夠你殺的?”
慈粼聽得一愣又一愣:“是是是,陛下大人教訓得有理。”
見他面色怪沉,她貼笑湊近,靈動水盈的眉眼微微祈求着,雙手合十,卑微又可憐:
“陛下仁慈明智,令人敬仰。可憐小女子自從進了宮,從未出宮去。整日待在那野春殿,難受死了。陛下大人,發發善心,當是陪我去看看,成麼?”
少女靈動跳躍的面孔在少年墨瞳裡放大,他神情一滞,視線不受控地落在那喋喋不休地紅唇上。
今日,她擦了口脂-
見人不應,慈粼斂收嘴角,望向他,她話都求到這份上了,若還是不去,那便拉倒。
“随你。”
賀玜側頭,眉頭微皺,語氣裹挾幾分别扭。
棱模兩可--那便是去。
慈粼拿準了賀玜擰巴的性子,話不多說,扯着他手腕,将他帶出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