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若不去青石院,魚樂必定會為了她能活着,而自投羅網去頂罪。
她也知道的,魚樂是魏梵派來拿捏她人性的工具,若是她完不成任務,與她一同賠葬的遠遠不止魚樂一人。
在她恍神間,賀玜已然走至她面前,他面帶疲色,額間淩亂的碎發和被沾濕的衣擺褲腿,像是也苦尋她一夜的樣子。
她擡頭,凝着狼狽的賀玜,“如今王宮大亂,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賀玜抿唇不說話,隻将視線往女子面上打量去,她臉上沾着暗紅血迹,一直延續到脖子、衣領、手臂,全是觸目驚心的紅,可想而知昨晚她的處境是有多危險。
再觸及到那腰間系着如球狀的黑布袋,聯想到一路尋她時,落入耳中的傳言,不禁又多看了女子一眼。
他沒見過這樣絕處逢生,越殺越勇的女子,好似如一顆沒有心的冷人,冷血又殘酷的完成任務。
可是,賀玜并不認同她無情,隻要仔細看着她的眼睛,就能在冗長的對視中發現端倪,發現她的面具和僞裝。
發現她也有軟肋,也有善良。
既然她将這僅剩的、為數不多的善良給了他,那他不想做一個讓她失望的人。
他大膽地拉過她的手腕,往一條極為荒靜的路走去。
慈粼的視線落在那隻嶙峋分明的手骨上,隻見那扯着她衣角的指尖有些發白,透出一副小心翼翼模樣。
真是可笑,何時這樣手無寸鐵之人也敢學救人了?沉默跟着他走一段路後,她開口問:
“賀玜,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賀玜沒有回答她,卻用堅定不移的行動告訴她。
帶她穿過幾叢被樹枝橫欄的道路,他揮開頭上的樹枝,又将腳下攔路的雜草踏出一條路來,隻為讓身後之人好走些。
這樣無微不至的細心淡化了她此刻對逃亡的焦慮,她松動了眉,嘗試甩開他的手,還不等她說話,少年又慌忙拉緊她,生怕她跑了似的。
慈粼摸了摸腰間沉重的頭顱,徒然覺得,以往逃生途中,從未如今日這樣有暇心顧思旁的。
她反手,扯住了少年趕路的步子,隻微用力,便将那張真摯純良的面孔扯至了跟前,她仰頭觀摩,原來孤僻冷漠的少年打開心扉,竟是這樣一副純情模樣。
當真是她這些年來見過最善良的人。
嘴唇微勾,指尖一勾,男人如條聽話内斂的小狗一樣貼過來,他紅了臉龐和耳尖,眨閃着睫毛,眼裡帶着些許微訝。
她一邊細細盯着他真實害羞的變化,一邊攀挲着他衣袖粗粝的面料,忽然有些愛不釋手。
她細長手腕緩緩撫延而上,攥着賀玜衣領,冷唇似有若無撫過他臉頰,攻略他最為敏感的耳垂,貼近道:
“你竟這樣乖?那叫聲姐姐聽聽?”
少年鴉羽樣睫毛微垂,蓋住墨玉的眸子,也遮住了那抹羞斂。他輕滾喉嚨,别扭側開臉頰,離她的氣息遠了幾分。
可女子直勾勾的凝着他,似還等着那聲暧昧不堪的稱呼。
他隻覺口中發幹,胸口的心跳砰砰直響,一時間不知要作何。
糟亂的思緒下,他選擇先帶她離開這危險之地,可女子卻定住腳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少年聲音細如蚊聲,從衣襟扯下她的手,旋而輕锢着:“姐姐别鬧了,這裡太危險,先離開。”
她嘴角上揚,好似玩夠了,任由他拉着,說了句順從的話:“好,聽你的。”
其實她到現在都不曾明白,眼前這個少年為何要不顧自身安危來找她。
她并不覺得賀玜的行為有多打動她,她隻覺得天下之人怕是沒有比他更傻的人了!
至少,她覺得她不會用生命去這樣對待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