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玥兒怎麼辦?”
“她當真不是父皇親生嗎?”蕭炬心底還未完全接受這個現實,但由葉柳先前得到的小道消息和她的分析,此事已然是闆上釘釘。
“本王也算同她一起長大,這麼多年就算不是親妹妹也勝似親妹妹了。”
歎了口氣,葉柳接着道:“王爺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婦人之仁。”
“此事一來是個扳倒裴譽亭,擴大我們勢力的好機會,二來也是個救下皇後娘娘的機會。”
“若是他日公主的身份暴露,那最先連累到的便是皇後娘娘,娘娘今日能來對您說這些,也是一種默許。”
“皇後娘娘那般英明,怎麼可能想不到裴譽亭是難以被我們拉攏過來的人?既然娘娘此番開口提出了這法子,想必也是不忍心親自對公主動手,盼着王爺替她解決了這樁禍事。”
“公主非聖人親生,能在宮中享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已是知足,此番又能代娘娘和王爺除去裴譽亭,也算是一樁不小的功績了。”
“太子赈災一切順利,已是博得了不小的聲名,若是王爺再不采取行動恐怕難以與之抗衡啊。”
蕭炬沒再說話,葉柳的聲音長久盤桓在他腦中。
……
除去裴譽亭一事雖事出緊急,但還須從長計議,畢竟他在大理寺為官多年,也将不少案子辦得頗為出色。
隻是還未等到将這一切籌謀妥當,朝中便傳來了邊境的戰報。
由身旁的王保念來消息後,一衆文臣皆面面相觑,誰也沒先出聲。
“此番多虧了宜安求得西戎王出兵相援又托商隊傳來戰報,解了我大盛的燃眉之急啊。”老皇帝慨歎一聲。
“衆卿以為這西邊的戰況該當如何啊?”他向階下發問。
蕭煜向旁踏出一步,道:“煙蘭雖國小,但騎兵戰力卻不凡。大盛西境的守衛素來薄弱些,兒臣以為應立刻派兵馳援。”
“若是真讓煙蘭人拿下西境三城,那關中便岌岌可危了。”
“嗯。”老皇帝點了點頭,“太子此言在理。”
“那由誰來領兵呢?”
宮中再次安靜下來。
“微臣願往!”一旁的趙屹慨然邁出一步。
“西境之事刻不容緩,耽誤不得!”
“好!”
“趙将軍如此氣魄,真乃我大盛棟梁!”
……
當日别的朝會之事再入不了裴譽亭的耳,聽得“宜安”二字,他整個一顆心不可遏制地傾蕩起來。
她在西戎一切還好嗎?
求西戎王出兵定然也是廢了不小的功夫,西戎人可有為難于她?
西戎氣候惡劣,她的身體可還能受得住?
一連串的問題從他心中炸開,腦中竟是愈發混沌,連皇帝宣布下朝也未曾反應過來。
府上挖出九具屍體一事消息封鎖得緊,還未曾往外傳出。長安近日也不太平,算着近日定然有人要作這九具屍體的文章,兼顧大理寺案子的同時他還需盡快準備應對之策。
雖說也已大緻有了眉目,但茲事體大,還需再查驗一番多方取證才是。
那日蕭玥将罪名悉數推與她,裴譽亭自然是不信的。不過赫遠為着查案一事奔走多處,免不了有時會打草驚蛇,他也須暗中多照看些。
他照看的不是赫遠,而是她未盡的心願。
自知手中要做的事很多,但腦中一旦有了那個名字,竟是幹什麼都集中不了心神了。
桌旁立着那柄作為生辰禮而贈予他的長劍,他如今日日佩在身側。
算來他從未贈予她什麼像樣的東西。
他是記得她的生辰的。
可是她卻未等及笄便要出城和親了。
伸手摩挲着一旁的劍鞘,心口如同被千鈞壓着,堵得難受。
為什麼他心口會這般難受?
現在長久地擺在他面前的是兩個問題,其一是為什麼心口總是郁郁沉痛,其二是她在西戎過得如何。
其一總是纏繞在他腦邊,他思而不解,但其二卻是他日日惦念在心尖,沒有不記挂的時候。
“大人,府中都察過了,并無可疑之物。”是夜,景舟推門而入,向他禀告道。
“嗯。”
心裡總隐隐有着不安穩之感,這種感受自那道單薄的身影穿過城門之後便盤踞在他周身。左右閑着也無事,算來他也鮮少親自走到庫房察看,上次去還是因為惦念着她的生辰禮。
利索地站起身來,他很快便穿過後院走來了庫房。
四周漆黑,他端着手中燭台推門走入。
這裡堆着的都是些府上的閑置之物,還有逢年過節同僚間相贈之禮。
越往後走這櫃子上堆得越慢,以至于快要堵塞了道路。
正向前走着,忽然鞋尖似是碰上了什麼一般,發出一聲輕響。
這響聲悶悶的,竟是引去了他的注意。
将燭台放在一旁,他蹲下了身,拉出了一旁擋路的物事。
是一隻木盒。
這木盒通體精緻,隻是上面已接了薄薄一層灰。
将這灰塵用袖口拂去,他輕輕打開了這木盒。
氣候一日又一日轉暖,此時屋外的月下已有了不少蟲鳴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