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谷站起身來,茫然地扶着四周的牆壁,牆壁厚重而堅實,他不知蕪源被關在哪間。
那兩隻木盒原是一直藏在他枕中的,某日清晨,恰逢蕪源替他清理被褥,待他再次欲要邁入門檻之時,隻見蕪源蹲在地上,懷中抱着木盒,手上正翻閱的是盒中信件。
可是蕪源從未過問此事。
直到那日他藏經閣圓寂,蕪源卻幫着遮瞞,以緻一直跟到村中,還想着怎樣替他拖延些逃生的時間。
他是想等宜安公主和裴寺卿的,可是來不及了。
……
“什麼!”尹子同拍案而起。
下面拱手的那人重複了一遍,“牢中的無谷方丈一頭在牆上撞死了,他死之前留下了一封血書。”
這人說着便将一塊被疊好的大布呈了上來,尹子同接過,在裴譽亭桌前鋪開。
“這無谷方丈倒是将他這徒弟撇了個幹淨,但他這徒弟嘴也是真緊,什麼也問不出來。不過咱麼這次可是對外層層防守,防得住外面闖入的人,卻沒防住裡面的人自我了斷。這樣一來線索又要斷了。”
這血書很大,鋪滿了裴譽亭的桌案,想來是裡衣的後背一塊被撕裁下來的。
“憑目前這些線索來看的話,那小和尚确實罪不至死。他隻殺過一人,且這人在那村子裡的确算不得什麼好人,他此舉倒也頗有幾分為民除害的意味。”
裴譽亭回了話,“那小和尚品性是不壞的,隻是愛戴他師父有些太過了。”
“這方丈的血書中還囑咐我們千萬要替他将小和尚的身世保密。”
“不過我們本身也沒有必要多此一舉。”裴譽亭頓了頓,接着道:“此案與八年前的皇後一案相關。”
尹子同想了想,道:“八年前委實也太過久遠了些,況且皇室中的事,咱們大理寺插不上手。目下這直接指使紅玉教的人也身死,咱們這案現在大體上也是能結了一小半。這幕後之人隐藏深,怕是不好找。時近年關,下邊的人都盼着早些結案回家過年呢。”
這城中過年的氣氛是一日濃過一日了,大理寺下面的官員一個個也面上露出了即将過年的展望,隻是裴譽亭向來府上冷清,管家雖簡單将府上布置了些,他向來對這些無感。
……
蕭瑾也明白這案子急不得,隻是好不容易有了些頭緒又被完全掐斷,着實讓她有些氣惱。目下得了無谷自盡和留下血書的消息,但新的線索尚無,也不能總将自己囿于這幾個案子。
“暮桃,咱們新制的香趕制得如何了?”
“放心吧公主,這兩日準能上市賣去呢。”暮桃笑着,“隻是公主這幾日可是累壞了,為了那些個案子跑東跑西的,還得和奴婢們一起制香。”
“這不是要過年了嘛,趕緊在年前将這些事情都忙掉,咱們過個好年。”蕭瑾手上搗鼓着香粉,“希望咱們這新香趁着年關能多賣些。這裡面添了降真香和迷疊香,降真香可以辟除邪氣,與其他香味調和,香氣甜美濃郁,而迷疊香焚燒起來則可以驅鬼保平安;而這次的定香劑我選的可是龍涎香呢,好不便宜。”
“公主,太子殿下來信了!”棠雨推門而入。
蕭瑾連忙停下了手中動作,打開信封取出了信紙。
看過信,蕭瑾舒了一口氣。
“皇兄說他那處一切順利呢,那貪污受賄的荊州刺史也倒了台,糧食也陸續籌集到了,隻是最早也得明年開春了才能回來。”
“現在太子殿下也一切安好,公主總可以放心了吧。”暮桃笑着。
“嗯,放心。”蕭瑾也笑了。
……
一晃已到了臘月三十,蕭瑾府中已被暮桃、棠雨操持着拾掇得煥然一新。
天氣晴朗,空中沒有多餘的雲彩,陽光穿過寒冷的空氣,直直灑向大地,似乎是要驅逐舊年舊氣象一般。隻是寒風凜冽,枯枝作響,有些叫人看不清新的一年。
蕭瑾一早起來胡亂吃了幾嘴東西便被暮桃棠雨拉着梳妝,今日着的禮服有些隆重,蕭瑾一時也有些不适應。
“這身衣裳未免有些太紅了,會不會過于眨眼?”蕭瑾有些猶豫。
“這可是除夕宴,出席的貴女定然都穿得隆重。而且過新年嘛,穿紅衣讨個彩頭。”
“就是就是,而且這身紅衣很襯您,很美。”
蕭瑾看着銅鏡中自己的這身衣裳,伸手拿過幾盒口脂,“那今日的口脂得挑個與這身衣服相稱的才行。”
“那肯定,今日得塗個紅豔些的,您平日裡塗的那些肯定不行。”暮桃笑着,替蕭瑾拿出了一罐來。
“過完年西戎的使團是不是就要走了?”蕭瑾一邊由兩位侍女梳妝一邊問道。
“這奴婢不知,但是聽宮中傳言,他們好像要到開春暖和些才走。聽聞聖人這次賜了他們好些東西呢,隻是他們帶來的東西不甚豐厚。”
“不過沒想到那二位王子漢話竟都說得很是流利。”
蕭瑾不願再想到格罕措吉,岔開了話題,“咱們府上的賀歲禮都準備好了吧?”
“公主放心,奴婢們可從來沒在這上面出過岔子。”暮桃頗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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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太子那邊赈災頗順,可要……”
“不必了,今年年關都安生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