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很暗,唯一的光源便是裴譽亭和蕭玥各持了一絲燭光。
蕭玥愣了一瞬,轉而接着扯了扯嘴角,做出一臉笑意,“大人辛苦了一天了,今日又是大人生辰,好歹也要看大人吃了長面本宮才能安心離開。”
裴譽亭擡步向前走去。
蕭玥看着裴譽亭的身影一點點朝自己靠近。
“公主自便。”裴譽亭隻是與蕭玥擦肩而過,落下輕飄飄的一句話後徑直一人出了庫房。
隻留蕭玥一人呆在原地。
她咬了咬牙,轉身欲追出門去,可一出倉庫門隻有天空無邊的幽暗。她舉目望去,早已沒了裴譽亭的蹤影。
她有些挫敗,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重新回到先前呆的正廳。
“大人去哪了?”蕭玥問向候在堂内的老者。
老者向蕭玥欠了欠身,“大人已經歇下了,公主請回吧。”
蕭玥再次一咬牙,維持着臉上的體面,“那本宮下次再來。”
她站起身來,道:“翠芸,我們走。”
老者一路将這主仆二人相送到門口,望着一輛華麗的馬車消失在夜色裡,輕輕歎了口氣。
他轉身進了府門後,隻見得主人家的卧房還亮着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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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還未亮透,長安城也還未蘇醒過來,籠罩在一片冬日的甯靜裡。
東西兩市也隻開了半數的鋪子,氤氲在很低的喧嚣裡。
蕭瑾主仆三人今日早早開了鋪子,悉數坐在店中。
待她們把所需的物事一應備好,燒暖了爐子,門口進來了一人。
這人身材高大,白色的鬥篷随着他的步伐移動而下擺飄飄。
“赫遠來啦。”暮桃笑着招呼。
蕭瑾坐在暮桃棠雨中間,伸手招呼着赫遠,“快來坐。”
赫遠一瞬間有些晃神。
按理說蕭瑾易容成這幅模樣也已持續了一段日子,可聽到熟悉的聲音從這樣的面龐之下說出他還是有些不适應。
“愣着作什麼,快來。”蕭瑾再次招手。
“噢,”赫遠回過神來,“來了。”他走上前去,坐在了蕭瑾的對面。
四人靠着暖爐坐着,燒的是最好的金絲木炭,将店内的寒氣悉數哄得暖絲絲的。
棠雨給四人都斟了茶。
“公主,大理寺如今正在尋那紅玉教主,那教主就藏在長安城裡,隻是還未落網。”
“就藏在長安城裡……”蕭瑾手搭着腮部,盯着眼前的茶杯思考着。
“如今全城通緝這教主,他必是不可能藏于市中,除了這處,那便是朝中有人可以藏匿或他藏于佛廟之中了。”
蕭瑾接着道:“朝中藏得最深的那人定然十分缜密,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收留此人而暴露自身,那便隻有餘下的那種可能最大了。”
“公主是說,那紅玉教主剃發而入了佛廟?”赫遠握着手中的茶盞,道。
“正是。”蕭瑾也握着茶盞,将茶的溫度收入手心,“那日紅玉教主戴着面具,想必鮮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若他此刻摘下面具入主寺廟,我們排查也須些時間。”
“那屬下這就去辦。”赫遠猛地松開了手中的茶盞就要站起身來。
“這事不急,你先坐下。”蕭瑾輕笑,“瞧把你急的,這不是還有大理寺在查嘛,這人暴露也是遲早是事。”
見蕭瑾笑他,赫遠又重新坐下身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目下亟須知道的是朝中真正的幕後之人,這人定然權勢很大,隻是他蟄伏之深,我們全然沒有線索。”
赫遠道:“那我們便從有權有勢的貴人裡逐一排查。”
蕭瑾擺擺手,“這樣做的動靜未免太大了些,打草驚蛇的同時我們自己也容易惹禍上身。”
“是屬下思慮不周了。”赫遠低下頭去,轉而又接着偏過頭思考其他措施。
蕭瑾接着問,“若說當今朝中有權有勢之人,你們能想到誰?”
“二位丞相、太子殿下、晉王殿下、秦王殿下,還有……裴寺卿。”
“自然不可能是我皇兄,也不可能是皇叔,更不可能是裴大人,”蕭瑾一頓,“至于蕭炬,他的确沉迷權勢的鬥争,做事也缜密,但也還沒膽大到敢和紅玉教共事。而新上任的那位丞相與穆相是一派人,都是剛直之人,深得皇兄信任,想必也不會勾結紅玉教。”
暮桃也有些急,“那這可如何是好,線索到這裡都要斷了。”
蕭瑾沉思片刻,“隻能先把教主找出來了。”
蕭瑾指節輕輕叩着身前的桌子,“若玉門十八劍是受紅玉教指使,那紅玉教為何要殺我母後?我至今都未想明白這一點。”
“對了公主,”赫遠岔開了話頭,“西戎的使者團下個月會來長安。”
“西戎?我怎麼沒太聽說過。”
赫遠道:“西戎也是近兩年才崛起的一個西域小國,吞并了幾個土地不大的鄰國,勢力逐漸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