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的房戶挨得很密,裴譽亭盡量貼着牆邊走,如此便使得留在雪中腳印少些。
房梁較為低矮,但近乎家家戶戶都亮着燈。
裴譽亭擡眼望去,似乎有一戶房屋是全然漆黑,掩在一片燈火之間。
他快步閃身,直奔向那間屋子。
村子不大,他找過去也隻是幾步路的功夫。
行至那間門口,這門并未上鎖。環顧一周,見四下無人,裴譽亭飛快閃身進屋。
“誰?”一道警覺的聲音傳來。
聽這聲音十分耳熟,裴譽亭一個反手扣上了門。
“是我。”
“大人?”景舟雖雙手被縛,但仍直起身子隔着一片漆黑望過來。
裴譽亭根據聲音的方向朝前走去,摸到了景舟手腳上的鐵鍊,利索出劍将其悉數斬斷。
景舟活絡了一下手腕,從懷裡掏出來了一根火折子點亮。火光亮起,二人徹底看清了彼此的容貌。
景舟有些擔心,語氣急促,道:“大人沒事吧?可有中林間的瘴氣?”
“不曾。”
“那便好,”景舟松了口氣,接着道:“屬下從刑部的牢裡一路追着那刺客來了此處,途徑瘴氣林,中了瘴氣,不敵那刺客,被擒在了此處。”
“你現在如何?可有受傷?”
“屬下已無大礙,隻是有些使不上力,若要與人打鬥起來怕是有些困難。”
景舟接着道:“那刺客用的武器是雙刀,果真是玉門十八劍的人。我追他來到此處,路上給大人留下了幾處記号,大人來到此處想必也是看見了。這個村子住的都是紅玉教餘孽,他們與玉門十八劍串通一氣,意圖謀反。”
一口氣沒上來,景舟猛地咳嗽起來。
裴譽亭急忙拍着他後背替他順氣,半晌,他緩過神來,“我從他們那處偷聽得知,這個村子有一間屋子他們十分看重,我欲前去尋找,隻是這屋子被鎖得很嚴,未能進去。”
“那屋子具體在何處?”裴譽亭從懷中掏出輿圖,擺在景舟面前。
景舟伸出食指點在了輿圖的一角,語氣确定,“是這間。”
“對了大人,此處還有一條距城中更近的路,這路比我們來時的那條更好走些,且沒有瘴氣,”景舟的食指挪動了位置,摹出一條線來,“在此處。”
裴譽亭從圖中辨明了其方位,微微颔首,“你有傷在身,不宜在此處久留,即刻回城去叫人過來。”
“那大人呢?”
“我在此再探查一番,等你帶了人來好有所接應。”
知裴譽亭心中有數,景舟一拱手,“好,大人一切當心。”
“從這裡出去向西走,是他們的馬棚。”
景舟站起身來,從後窗悄無聲息地翻了出去。
*****
聽見了隔壁的敲門聲,蕭瑾思索了一瞬,決定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妙,将已經挎在了手臂上的包袱放回了遠處,緊貼着牆壁,聽着外面的動靜。
隻聽得木門一開,那老婆婆邁入了隔壁屋中。
風雪聲強,蕭瑾仔細捕捉着隔壁的動靜。一陣腳步在那屋中響了一圈後卻奪門而出,腳步聽着淩亂而焦急。
“老頭子——”
“何事驚慌啊?”另一道腳步聲漸漸靠近,這腳步此刻卻是平緩從容。
“桌上的飯菜一口沒動,那兩個人不見了。”
“什麼!”蕭瑾聽到了拐杖撞擊地面的聲音。
此刻,那老者的聲音也焦躁起來,“還愣着幹什麼,快叫人來搜!這雪這麼大,想必他們也走不遠。”
“來人——”
話音落,一串腳步聲向這邊靠來。
“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将這兩人找出來!”
“是。”不少人齊聲應道,而後腳步聲四散開去。
蕭瑾重新拉開了方才的櫃門,在這裡面蹲下身去,将自己整個身子藏入其中。
這間屋子離得最近,想必很快便會有人找到這裡。
她伸手從懷中摸去,摸出了白日裡裝了迷香的那個小布袋。經過與蛇一鬥,這布袋已癟了下來,裡面剩下的香粉所剩無幾,隻剩了堪堪對付兩個人的劑量。
蕭瑾有些緊張,衣袖之下的十指緩緩收緊,也不知道裴譽亭何時能到,目下她能依靠的隻有自己了。
砰——
房門被猛地撞開。
蕭瑾的左手挪動,忽然在櫃中碰到了一個冰冷的物事。
此處光線微弱,她将這小東西摸在手心,它通體呈細條狀,末端有兩處凸起,觸感像某處的鑰匙。似乎是有人不小心掉落在了此處,她來不及細想,隻快速将這這物事揣入了腰間。
兩道腳步進了屋後在屋裡轉了一圈,并未發現異常。正當這兩道腳步快要消失在門口時,一人忽然發聲,道:“等等——”
“看下櫃子裡和床底下。”這聲音粗糙,聽着也似乎是個很有蠻力的漢子。
蕭瑾手中的香粉已是蓄勢待發。
她屏住了呼吸,将袋中的粉末分成了兩半,一半拿在左手,另一半拿在右手。
隻待櫃門剛被拉開,她使出渾身力氣将一手中的香粉揮灑出去。眼前的彪形大漢咳嗽了兩聲便向下倒去。
“哥哥——”剩下的那人見同伴倒地,揮着刀一個箭步沖來了此處。
借着窗外雪花反射的一絲亮光,蕭瑾眼前閃過兩道寒光,正是這兩道光由她分辨出了此人手中的武器——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