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蕭瑾後,景舟推門而入,“大人,尹寺正回來了。”
裴譽亭放下了筆,尹子同回來的日子比他預想的要遲些。
“我們的人截獲了兩隻信鴿。”景舟上前,将手中兩根細小的空心竹管遞上前去。
裴譽亭接過,依次展開兩張紙條,隻見這紙條上是細細密密的小字。
“這字條文理不通,屬下不知所雲。”景舟如實禀告裴譽亭。
裴譽亭凝眸細看,眉心輕蹙。半晌,他放下這兩張字條,在蕭瑾帶來的那方木匣中翻找。末了,他薄唇輕啟,“秦王生辰宴。”
“大人何意?”景舟不解。
“這兩張字條開頭的首字、結尾的末字和最中間的字分别是秦、王、生、辰、宴、行,與宜安公主帶來的木匣相印證,應是‘秦王生辰宴行刺’之意。”
“秦王生辰宴行刺?行刺誰?”
“這便不得而知了。”裴譽亭将字條和木匣收好,“柳氏和杜相那處如何?”
“自無量樓回去後柳氏再無什麼新的行動,似乎連家門都未曾出過,而杜相除了上朝外也再無什麼動向。”
叩門聲響起,是尹子同來了。
“大人。”尹子同沖裴譽亭拱手。他面色疲憊,眼底是淡淡的烏青,但精神還算振奮。他鞋上盡是塵土,在自己所站之處留下了一小片土灰。
“可還順利?”裴譽亭擡眸,而後伸手示意道:“快坐。”
尹子同落了坐,“不算特别順利。”他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個看起來瓷制粗糙的小白瓶和兩個信封,“這便是那引虎出動的藥,作亂之人是兩個巫師,他們是一對夫妻,此間細節便都在這信封裡了。”而後尹子同面露愧色,起身重重彎腰拱手,“屬下無能,竟讓那兩人逃走了。”
“無妨,這趟有勞你了。”裴譽亭擺擺手示意尹子同坐下,并未立即打開那信封和小瓶,隻道:“以後在大理寺行事注意些。”
“大人此話怎講?”尹子同不解。
景舟得了裴譽亭顔色,俯身在尹子同耳邊低聲道了一句“有内奸”。
“怎麼會?”尹子同瞳孔放大,有些不可置信。
“對了大人,”景舟提醒道:“五日後是秦王殿下的生辰宴,禮物前幾日就替您準備好了。”
“此番是一定要去的。”裴譽亭點點頭,“不過話說起來,這幫人好像很愛在皇家宴會上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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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秦王府。
像是老天爺特意給蕭鼎桓面子一般,這日的天氣格外好,晴空萬裡,豔陽高照。
天上沒有一片雲,陽光穿過稀疏的樹葉直直投射在地上,空氣有些幹燥。
蕭瑾算是來得頂早的,她到秦王府時府中還沒來幾個人。
蕭鼎桓向來對她頗為照顧,她今年準備給蕭鼎桓的禮物也極為貴重。早些年先皇後得了一塊上等的紫玉,後來這紫玉便傳到了蕭瑾手中。她今年早早請了上等工匠用這紫玉打造了一把笛。
這笛通體由完整的紫玉所鑄,紫瑩凝動,确是不可多得的寶物。這玉笛外部蕭瑾則命人用上好的水沉香油浸潤熏培,這水沉香油是她親手所制。此番一來,玉笛外部愈發通透潤澤,且帶着一股溫和醇厚的香氣,很襯蕭鼎桓的氣質。
趁着客人不多,蕭瑾想親手将這玉笛交在蕭鼎桓手中。
由侍者帶着,蕭瑾很快見到了蕭鼎桓,他靜坐于南柯亭盤着手中的佛珠。他端坐得筆直,遠遠望去有幾分孤獨,但似乎又有幾分脫離了塵事的灑脫。
“瑾兒今日來得這般早。”望見蕭瑾,蕭鼎桓起身,笑得溫和。
他身材颀長勁瘦,一頭墨發冠得一絲不苟。年歲帶給他的不是老态,而是穩重和泰然。他今日着了一身寶藍色的長袍,其上繡着絲竹花紋。這寶藍色鮮亮,給他添了幾分少年氣質,這絲竹紋樣貫走于其衣擺,更顯雅緻。同時寬袍大袖向下垂着,端莊和威儀盡顯。
“瑾兒見過皇叔。”蕭瑾笑着對蕭鼎桓福深行禮,轉而起身擡眸,“今日這衣裳真襯皇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玉樹臨風的少年郎呢。”
“你這小丫頭嘴真甜。”蕭鼎桓彎唇一笑,眉眼間一派甯靜安然,“怎麼跑到這來找皇叔了?”
“瑾兒想親手将生辰禮交到皇叔手上。”蕭瑾眨了眨眼,将自己的想法如實到來。
“什麼禮物這般大費周章啊?”
棠雨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錦盒奉上。蕭瑾伸手打開了盒蓋,紫玉笛映入蕭鼎桓的眼簾。
蕭鼎桓眉宇間顯然有些詫異,而後伸手撫上玉笛,露出笑意,“瑾兒有心了。”
“知道皇叔好這音律。”瞧着蕭鼎桓喜歡這玉笛,蕭瑾彎了彎眉眼,“皇叔快試試!這上面的水沉香油還是我親自煉的呢!”
“好。”蕭鼎桓也沒再客氣,取過玉笛輕置于唇邊,淡雅而又醇厚的沉香撲入鼻中,沁人心脾。他輕輕運氣,悠揚的笛聲流出,随風向遠方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