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譽亭一愣,腦中卻不自覺浮現出蕭瑾的模樣,而後咽下最後一口面,道:“她怕是還在塌上。”
尹子同察覺到裴譽亭一閃而過的異色,不禁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裴譽亭語氣如常。蕭瑾應是已經看了太醫而被精心照料起來了,也輪不上他鹹吃蘿蔔淡操心。
“屬下當時答應了公主,那還要與公主說一聲嗎?”尹子同有些為難。
“随你。”裴譽亭在桌上放了兩碗面錢,而後起身,“走了。”
尹子同急忙跟上前去。一番思量後,他還是打算回來将這事告知蕭瑾。一來蕭瑾上次确實幫了大理寺的忙,二來也是有言在先,他也不想當那背信棄義之人。
他們直接去了碼頭找富春行的船隻。
今日雲層壓得低,也沒什麼風,河上也無什麼大的波紋,隻見一行夥計着粗布短襟衣裳站在河邊,似是在候着給船卸貨。
“怎麼還沒到?”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已等得有些不耐煩。
“再等等再等等!”一個瘦猴白了他一眼,索性坐在了地上。
這一片都是富春行的地界,裴尹二人不敢貿然暴露,隻暫躲在一塊大石後看着前方情況。
“我們也換成那衣裳吧。”裴譽亭将目光投向前方兩個落了單的人。
尹子同會意,二人悄悄上前打暈了那兩人而後也作了腳夫裝扮。
“來了來了!”那群人有些躁動,裴譽亭和尹子同順着他們手指的方向看見一些小點漸漸變大成一隻又一隻船艙。
“收拾家夥幹活吧。”那瘦猴大喊了一聲,這群人應聲都站了起來動了動手腕腳腕。
這些船隻很快靠了岸。
“等會趁亂混上船去。”裴譽亭低聲在後面對尹子同吩咐道。
二人跟在後面上了停靠最遠的一艘貨船。
一進船艙,竟是空空如也。
此時船上倒是隻有裴尹二人,二人搜尋了一番後一無所獲,隻得下船準備另上别的船隻。
哪知剛一下船便迎面遇到了那瘦猴。
“喂!”那瘦猴嘴裡叼着一根稻草,看着很是不耐,“你兩個是上個月新來的?”
二人見狀,隻得應了“是”。
“别亂跑,我們船在這邊!”說着便引了二人上了别的船。
哪知一上船,竟又是空船。
“動手!”瘦猴喊道。
船上的腳夫們登時手持棍棒圍攻過來。
“就看你們不對勁!”瘦猴将口中的稻草吐了出來,“那兩人是三個月前來的,你們方才一開口便露了餡。”
這一衆腳夫武功都不十分高,但他們人多勢衆且船上狹小,應付起來一時也有些展不開手腳。
“跟緊我了。”裴譽亭道了尹子同一聲,看準機會便一個空翻轉體到了甲闆。
他并不戀戰,找準機會便輕身一躍到了旁邊船。
又是空船。
裴譽亭接着同那些腳夫纏鬥片刻便又躍去了下一條船。
這船倉内盡是及腰高的大缸。
裴譽亭一邊應付這些腳夫一邊打量着這大缸,這并不是尋常的缸,而是雙層甕(注)。
裴譽亭身形翻轉,從那群腳夫的手裡奪過了一根木棒。
在這狹小的空間裡不免容易磕碰到這些大翁,使得船艙内“當當”作響。
裴譽亭用那木棒挑開了一隻翁的蓋子,霎時一股酒氣溢散開來。
将這雙層翁搬走一隻顯然不甚現實,而他二人顯然也并未攜帶酒囊水袋這類可盛水的物事。
“快去叫頭兒!”那瘦猴喊道,一個腳夫得了令退出船艙發足狂奔。
裴譽亭眸光一動,他左手執棒,另一手飛速扯下身上的粗布衣裳,迅速将這衣裳浸入方才打開的那甕中,這衣料在甕中輕擺兩下便浸足了酒。
“走!”手中攥了這浸酒的小褂,裴譽亭也不和他們糾纏,叫了尹子同便走。
“你先帶了這衣服走,我斷後。”裴譽亭隔空将這衣服丢給尹子同。
“可是……”尹子同話還未說完便被裴譽亭打斷。
“沒有可是,快走。”
“是!”知裴譽亭功夫好,尹子同便也再沒客氣什麼,揣了這衣服欲下船上岸。裴譽亭沉眉冷對這些腳夫,出手愈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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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傍晚,蕭瑾才轉醒。
蕭瑾稍一動便感受到右肩生疼。
“公主!”門外的赫遠、暮桃、棠雨三人得了動靜急忙推門沖進了屋裡。
“公主,是屬下的不是。”赫遠單膝跪在蕭瑾床下,他低着頭,語氣急切,“屬下跟在後面見裴大人闖入您車中,恐他加害于您便欲出手阻止,沒想到傷了公主。”
蕭瑾剛剛被暮桃扶了起來換了個好受些的姿勢。
“不怪你不怪你。”蕭瑾輕聲安慰道,“赫遠也是為了我着想,快先起來說話,日後需要你幫忙做的事還多呢。”
“公主現下感覺如何了?可還痛的厲害?”暮桃滿眼焦急。
“這夾闆綁着倒是好受些。”
棠雨立刻給蕭瑾熱了吃食端到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