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廖簡塵認出了樊思遠,讓海瑤放出了海溫茂的消息,樊思遠進了大牢,廖簡塵順着樊思遠的蹤迹知道了海溫茂的位置。
隻要等着樊思遠出獄,海溫茂必然出現。
甯繁音卻又有一點不解,“那位公子被你安排去見海溫茂,那為何海瑤這麼着急出去?”
隻需要等,等着樊思遠出現,等着瑤池不複存在。
廖簡塵昏花的眼裡出現了怨恨,“偏偏你們非要出現,有了周家這張底牌,張德顯不會這麼輕易交出海溫茂,事情出了變故,就有了數不盡的變數,但無論如何,海瑤都待不下去了。”
京城盯上了海溫茂,換而言之,海溫茂是死是活都要有個交代。張德顯手裡沒有了海溫茂,海瑤控制不住,那麼海瑤就必須死。
甯繁音不置可否,隻道:“我們要見張德顯。”
*
廳堂中,燭火明亮,數十尺高的柱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神女,一手攬月,一手提裙,笑盈盈地注視着廳堂裡發生地一切。
張德顯堪堪包紮了下傷口,臉色發白,靜靜坐着。
不久聽見幾陣腳步,随後便見幾個人擡着一個步攆上了殿,步攆之上是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子,手上兩個金核桃,尾指戴了個紅寶石一般的戒指尤為顯眼。
海瑤跟在步攆之後,張皇失措地四處打量。
步攆一落地,那男子便坐正起來,也不正視周繼馳,擡手将手上的兩個金核桃放在一邊:“廖簡塵,這麼點小事你都辦不好,給你耍官威的機會,你還偏偏不中用。”
廖簡塵接過兩個金核桃,沉這臉:“是我不中用。”
張德顯輕蔑地哼了一聲,咒罵道:“老不死的東西。”
說罷,費力地從步攆上站起來,挺着大肚子看向周繼馳這邊,問道:“就是你要找我?”
周繼馳行了個禮,“張大人,久聞其名。”
張德顯擺擺手,轉而向着廖簡塵問道:“今天來的那位姑娘在哪裡?就是讓這位周公子找過來的姑娘呢?”
廖簡塵擡手指了指周繼馳,卻被張德顯踹了一腳,道:“我問你那位姑娘在哪?你指着人家周公子幹什麼?”
廖簡塵躬身禀報道:“那位姑娘在周公子身後,是...是周公子心儀之人。”
聽罷,張德顯歪了歪頭,探頭看了眼,沒怎麼見到甯繁音的影子。
周繼馳不悅,将甯繁音護在身後,便道:“張大人,有什麼事就直說,這般關注我的人做什麼?”
張德顯幾步走到周繼馳的身側,看到甯繁音之後,便又回到了步攆,從廖簡塵手裡拿回了那兩個金核桃,然後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出現數十名士兵,提着大刀,向着兩人砍過去,刀刀用勁十足,皆是沖着兩人性命去的!
甯繁音吃力地躲閃着,驚慌中飛速思考着:張德顯這是做什麼?殺了自己完全沒有理由,他還需要周繼馳,這樣無異于自斷臂膀。
周繼馳當即從腰間摸出一把小刀,堪堪抵擋了一下,朗聲質問道:“張大人就是這麼做生意的?!”
張德顯慢慢悠悠,“周公子的事我也聽說了,但是這青州畢竟是青州,這位姑娘現在畢竟是瑤池的人。你要見我,我現在來了,但是見我要有見我的代價。”
張德顯坐直身體,寒氣畢現:“你要是分不清主客,我可以教教你。”
話音剛落,一把刀已經架在了甯繁音的脖子上,做勢就要抹過去。周繼馳自顧不暇,此刻再無營救的可能,“你想要什麼?”
張德顯又一揮手,那個紅寶石的尾戒在燭火中一閃,士兵齊齊收手。張德顯風輕雲淡:“生意嘛,我不做可沒什麼損失,你要是不做,損失什麼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周繼馳咬牙道:“你但說無妨!”
張德顯看見周繼馳不得不低頭求自己,哈哈一笑,“這樣才對嘛。”
說罷,張德顯便從腰間掏出一份文書,砸向周繼馳的臉:“看看這個吧。”
周繼馳伸手接住,打開一看,面沉如水,“你們這是在通敵!”
甯繁音眸光閃動,通敵!
張德顯幾乎笑出聲:“周公子,你連當今宰相的兒子都叫嚣着可以殺,還在乎通不通敵?不過是和西涼人做點生意,到時候需要周家通融幾分而已。”
周繼馳緊緊拽緊手中的紙,“可你們賣的是糧草!”
與廖簡塵所說一緻,甯繁音看向廖簡塵,他佝偻着身體,謙卑地站着。
張德顯這次當真是笑了出聲,雙手握拳虛虛在空中拜了拜:“仰仗周少将軍,這次清掃邊線大獲全勝,西涼如今被打的回了老窩,現在不賣這些糧草還等到什麼時候?”
周繼馳:“倘若西涼重新打回來,青州便岌岌可危,遼州十幾年前不是沒有戰敗過,張大人,一旦遼州失守,你這個青州知府又能做多久?”
張德顯似乎是早有預料周繼馳會這麼問,漫不經心道:“十幾年前即使沈家通敵,也就是遼州失守而已,況且,遼州之事與我何關?”
周繼馳:“可是遼州有數萬百姓!這些糧草一旦運到西涼,遼州邊境必定會戰事再起,青州當真能坐視不管?”
張德顯的眼睛不自覺的向着甯繁音的方向瞟過去,譏諷道:“邊境戰事再起,周公子,你豈不是更有機會?”
“你畢竟隻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我也查過了,你名不正,言不順,如今空口白牙想要奪權奪勢,沒有一點戰功是說不過去的。遼州戰事再起,你若能混個一官半職也算你有本事。再者,戰事一起,周少将軍必定要遠離京都,沒有了他周景盛,你要想殺周繼馳,不也是更加容易嗎?”
張德顯笑着,這笑卻讓人生寒。
甯繁音靜靜聽着,眸中微光一閃,終于,甯繁音知道了這奇怪之處的來源。
周繼馳沉默良久,再次開口道:“這份運輸糧草的文書已經形成,張大人已經是勢在必得,如今要我攪進這趟渾水裡,恐怕沒張大人說得這麼好心。”
“周公子這是答應了?”張德顯轉動着手裡的金核桃,耐心十足。
張德顯擡手一揮,架在甯繁音脖子上的刀頓時卸了力,“周公子,簽了吧,你們周家的玉佩和手書,足夠我通關了。”
周繼馳隐忍着,這種被人強按頭的滋味當真不爽。“好。”
一個好字,足以讓張德顯滿意了。
廖簡塵盯着周繼馳手上的文書,嘴角繃直,幾乎要将牙齒咬碎。這一簽,就是數十萬的人的性命。廖簡塵手都抖了起來,可他卻退縮了。
“等等”甯繁音開口道:“還有瑤姑娘。”
張德顯一頓,又費力地站起來,回頭看向海瑤,“你願意跟着他們走?”
瑤姑娘當即俯身跪拜,語似哽咽:“願意!求大人放我一條生路。”
張德顯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想走,那我也就不留你。”
甯繁音:“何時放我們出去?”
張德顯輕蔑地一笑:“這位姑娘,在這裡,你隻是個籌碼,沒有說話的資格。”
不過轉頭卻對周繼馳說道:“沒有這麼快離開,簽了這份文書,等到糧草過了遼州,我自然放你們走。”
言下之意,還要等——
張德顯果然謹慎。
張德顯手上的兩顆金核桃靈活地轉動着,眼裡精光畢現,“周公子放心,慢則三五日,快則二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