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落,幾十丈高的龍鳳虛像忽地在胡嬌背後顯現。
霎時間,龍吟風唳接連不斷,聲聲震懾。
老者驚愕張嘴道:“龍鳳法相?!你來真的?!”
法相是合體期修士才有機會修出的體外法寶,殺傷力驚人。
胡嬌的法相更是有着帝王之尊的龍鳳雙法相!
白穆說:“女帝,你也要和我們對着幹麼?可别忘了,你師父花池可是簽署過和平契約!”
“那又如何?我師父是我師父,我是我。”
金龍赤鳳翺翔,驟急俯沖進人群之中。兩條有力的尾巴将十幾道修抽拍在山巒半腰之間!
道修當場吐血昏厥無數。
四周登時陷入一片嘈雜的混亂。
而就在此刻,胡嬌施給傅照晚一個眼神。
傅照晚黑瞳裡的光明明滅滅了幾次。随後他像是堅定了什麼,瞬間綠瑩靈氣包裹住身體。
他動身離開。
就在傅照晚和胡嬌擦身而過之時,江月疏聽到胡嬌低聲說:“傅照晚,别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傅照晚步伐頓了下,喉嚨哼出輕微的嗯音。
仿佛二人達成了什麼合作。
木靈氣運轉到頂,傅照晚懷抱少女陡然間消失在層層雲堆。
白穆等人對視了一眼,彼此難看了臉色,正欲起身禦氣去追。
“啪”的一聲,锃亮的銀質槍頭陡然間拍打在白穆胸前,阻礙去向。
胡嬌下巴微微上擡,視線輕蔑地緩緩掃過衆人,一股高修的威壓壓過衆人脊背。她不緊不慢說:“今日你們誰追上去,他日你宗獸潮我将不幫遏制。”
各宗修士行進的腳步倏然頓住。
這就是道修各宗不得不給胡嬌薄面的原因,他們要靠胡嬌鎮壓每年泛濫的獸潮。
龍鳳不隻是凡人的帝王,更是妖獸的帝王。
權衡好利益得失,他們對白穆抛下抱歉眼神,往後退去。
*
追趕的修士幾近無,風景變幻急速。
有着女帝承諾斷後的傅照晚無了後顧之憂,飛的極快。
江月疏發覺:她離尚雲愈發遠了,再不有所行動,真的要被帶離尚雲,被帶離白晉雲。
意識到這一點,腦仁忽地鈍鈍的痛起來,江月疏心情轉瞬糟糕。
抿起微紫的唇瓣,定了定心神,江月疏摸上腰側的儲物袋,随之提眸。
“傅照晚,我最後問一遍,你到底放不放我回尚雲?”
傅照晚專注疾行,聽見問話,頭也不擡,回複:“我不會放你回尚雲。”
做不到眼睜睜看她嫁給他人。
她隻能在他身邊!
下一息,一柄短劍沒入傅照晚的胸口。
風聲呼嘯不止,鐵鏽味在二人之間散開。
時間仿佛停止。
傅照晚低下頭,望了眼胸口的劍,劍入的深,豎直薄刃上映着他蒼白的臉。他看向江月疏,眼神是極緻的破碎與受傷,眼底仿佛有水意。
“你……”
江月疏被這心傷一眼弄的手微顫,劍已握不太穩,但想到白晉雲,還是忍住了。
“放我離開!”她鎮靜地抽劍,血漸漸流出,高舉起劍,沉聲威脅道:“不然我就捅到你肯放為止。”
她一定得回白晉雲身邊。
聞言,傅照晚面色幾經風雲變化,最終定格在一張扭曲的面容上。
“捅死我,我都不會放你去跟白晉雲結緣!你想也别想!”
說罷,他伸出手指點中江月疏睡穴。
少女閉眼昏睡。
傅照晚也忍耐地閉了閉眼,胸口好痛。
*
知傅照晚搶婚後,花池神識一天都沒敢離開詭道山。于是,在傅照晚的靈氣出現在山口,他帶着結穗第一時間來到傅照晚靈氣波動地點。
而二人瞧見傅照晚時,卻被血腥味沖擊鼻腔地回不過神。
實在有點可怕。
少女安詳地閉着眼睛,瞧着沒什麼外傷,但衣袍血色遍布,仿佛被紅染料浸漬過。
少年則是面白似霧霭,神似枯木,前胸窟窿大的劍傷嘩嘩淌着血,後背還有一片密麻的靈氣傷。
結穗最在乎的是江月疏。見江月疏雙眼合着,焦急地喚了聲月娘,她想接過傅照晚手中人,查看有無大礙。
傅照晚卻别過身,拒了結穗的接手意圖,聲音喑啞說:“不用看,她沒事。”
他重傷如此,也不願意給别人接近的機會。
結穗愣住,“可是……”
花池手搭在結穗肩,拍了拍道:“别擔心,小月兒沒受傷,她隻是睡着了。”
結穗的眉頭微松。
傅照晚移挪腳,錯過他們二人,虛弱又踉跄地走回他的竹子小院。
少女輕柔地被放上床褥,傅照晚靜看對方睡顔,他莫名覺得胸口也沒那麼疼了。
花池亦跟着傅照晚到屋内,見傅照晚直直杵在床前發呆,他不由得攢眉,提醒道:“你身上的傷很嚴重,耽誤不得。”
傅照晚嗯了聲,片刻後,他走到花池身邊坐下,伸出手腕。
花池搭脈,須臾之後,微眯的雙眼乍然瞪大。
“你用禁術把别人修為灌到丹田?你知不知道這是會死人的?!”
“不是他人,是傀儡靈氣。”
“有區别麼?都不是你丹田原有靈氣!”花池拿銀針封住可能逆行的穴位:“你目前新傷加舊傷,丹田裂開過半,你不能再繼續胡鬧下去,以後每日找我針灸。”
說話間,他甩給傅照晚一個丹藥瓶。
“治胸口劍傷,外敷的,記得用。”
得來一陣沉默。
花池不虞:“你聽見了嗎?”
“……嗯。”
花池低頭整理起施針袋,少頃,傅照晚忽道:“多謝。”
花池擺手:“幾針罷了,我在賬上記着呢,我又不是白治白出力,談不上謝。”
“我不是指傷。”傅照晚頓了頓,看他:“我指的是:你讓女帝助我這件事。”
花池眉尖動了下,手停頓幾秒。
的确是他啟用魔盟令通知嬌嬌兒馳援。
小竹綠以半殘不殘的軀去尚雲,他用腳趾想也知道此行九死一生。
在他眼裡,隻要是魔修,那都是他的孩子。
小竹綠更是他瞧着長大的魔修,早跟半個兒子差不多了。
總不能看他去找死,也坐視不管吧。
但身為簽訂過和平契約的魔尊,一言一行皆是領頭,絕不可帶頭去破壞安甯。
因此,隻能出動個強悍又被道修顧忌的人去側面幫一把。
合适之人有太多,在另一層私心之下,他最終告訴了嬌嬌兒。
花池擡起覆轍白紗的眼,坦誠道:“不必言謝,我也不隻是幫你,亦是為嬌嬌兒之願。她一直惦記着你的傀儡術。”
傅照晚望了内室一眼,低眸安靜,似在思慮。
然後他說:“承了胡嬌這份人情,你告訴她,傀儡術我會給她。”
曾将傀儡術看作生命的少年,此刻已然不再将此視為重中之重。
因為他有了更在意更想要獨占的珍寶。
花池心如明鏡。
他斜睇少女方向,卻見内室緊閉的門扉爬滿綠意,木靈氣在上顯成水面似的半透明屏障,屏障上隐有符文。
仔細觀察幾刻後,花池細眉擰起,唇線微平,情緒有兩分沉重。
這是禁锢自由的空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