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疏找了把椅子坐下,環視了四周,蹙起眉:“對了,怎麼就你一個人,文青文年他們呢?”
文青文年是跟聞人珩一起被送來的,現下可住五六個人的大廂房竟隻有他一人。
提起師弟兩人,聞人珩眉宇染起憂,他說:“他們傷的太重,轉送到藥房了,醫修們仍在盡心搶治。”
江月疏小小被驚到了,沒想到文青他們居然還在搶救中,傷勢比她想象的更重。
“可恨的傅照晚!”愛“弟”心切的聞人珩忍不住低罵。
這時白晉雲來到廂房,見到房内的江月疏,他怔了下,随即彎起眼:“師妹也在,來看聞人道友?”
視線在江月疏和聞人珩之間來回遊了一下。
江月疏躲開他的眼神,極輕嗯了聲。
白晉雲來此是有正事,見她躲閃,沒繼續多說什麼,而開門見山轉臉對聞人珩道:“上次你托我的事,我已修書給你們天樞,姚歲給我的答複是:讓你們這批傷員先安心在尚雲養病,至于抓傅照晚,散修聯盟已和尚雲天樞結盟,你和文道友們可放下心來。”
聞人珩尚未說話,江月疏急急開口問:“等等,師兄,為什麼散修聯盟會加入?散修不是一向不介入任何宗門私事麼?”
散修聯盟由不加門派的散修組成,主打一個自由随性,因而他們不參與任何門派間的鬥争與聯盟。
白晉雲道:“散修聯盟一般是不參與門派鬥争,但是──”
聞人珩插嘴:“傅照晚在秘境裡殺了趙天地的弟弟趙無極,連個完整屍體都沒留下。”
趙天地是散修聯盟的二把手。
江月疏攥緊衣袖,傅照晚殺了趙無極的事她完全不知道。
緊接着,白晉雲又補充了一句:“我還聽前方尚雲弟子說,又發現了不少道修屍體,不出意外應是傅照晚幹的。”
江月疏心頭悶的快要窒息,男主真是“一如既往”。
愛欺淩弱小又愛虐殺人。
思及此,心底霍地升起一抹奇怪的煩厭。
她不由得質問自己:自己真能感化他麼?
白晉雲交代完事情,和江月疏并肩離開廂房,剛經曆他求親,她沒辦法心平氣和直視他,渾身不得勁。
她提腳欲跑。
“月娘。”他喊她,聲音夾着不被人察覺的失落:“你已經厭我厭到,不願與我在同一條路了麼?”
身體不由自主泛起細碎的心疼,她腳步一停,回頭。
青年頭微低,四目相對,她看見他的睫由緊繃極其微弱的在顫。
“我知上次是我唐突,吓到你了。”他眼簾低垂下,黑翹睫毛掃出一片暗色氤氲,清俊的臉寫起抱歉之意:“你厭我也是應當的。”
被白晉雲這略顯低微的模樣弄的心軟,江月疏輕聲輕氣說:“師兄,我不讨厭你。”
無論是原主還是她這個冒牌貨,從未讨厭過白晉雲。
四下寂靜。
片刻後,他沉聲問:“那你喜歡我麼?”頓了頓,他添上一句:“從前至今,哪怕是一點點。”
不喜歡硬生生卡在喉嚨中不上不下。
白晉雲是原主喜歡的人,要把原主曾經的感情也否定了嗎?
于是她抿唇不語。
而少女糾結的模樣落在白晉雲眼中,便是肯定了感情。他露出淺淺的欣喜,又道:“月娘如果你也對我有意,你可以多想想,再考慮考慮,不用急着拒絕我,我可以等你。”
他目光堅定而認真,說:“因為我真想娶你為妻。”
江月疏産生一股不受控的感覺,明明該向上次一般斬釘截鐵地拒絕,可受古怪情緒影響,這次竟說不出拒絕之話。
吃力将理智扯回,她艱難一字一句道:“……容我考慮考慮。”
說罷,拽起裙擺急匆匆跑走,活像背後的人是什麼怪獸。
見少女跑遠,白晉雲斂起笑,偏頭斜了一眼似有人影的樹後,心底冷笑一聲。
一個小小的天樞弟子,插他的話,肖想他的妻,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凡間龜公之子就是卑賤的下等人。
*
不知道亂跑到那裡,江月疏雙手撐着腿,呼呼吐氣。
隻要是遇上白晉雲,原主的情緒如同放閘的江水攔也攔不住,她有時很難控制自己,這次更是連拒絕也吐不出了。
“你個廢材可真有手段,把我哥哥都勾的要娶你了,我真是小看你了。”
白若依從暗處走出,眼裡厭惡滿到要溢出來,她偷聽到了白晉雲和江月疏方才的對話。
沒想到谪仙般的哥哥真要娶搶走她親人感情的廢物。
白若依不喜江月疏,江月疏同樣對她也沒什麼好感,腳步意欲從白若依身邊繞開。
白若依卻先一步擋住了她。
她又繞開,白若依又擋。
這下江月疏想把她當透明的,也做不到了。
她直視白若依的眼,淡道:“讓開。”
大小姐卻仿佛聽不懂人話,非但不讓,還自說自話起來。
“你以為我哥哥真喜歡你麼?你别做夢了,我哥哥壓根不喜歡你!隻不過是可憐你。”
“說完了麼?說完了就讓開。”
沒什麼表情的臉讓白若依有股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廢材比以前自怨自艾的樣子更令人讨厭!
江月疏掠過她,卻在此時,白若依大聲道:“我哥哥不過是看你被魔修搞沒了元陰,才想要接手你這個殘花敗柳,你個孤兒根本配……”
不上我哥哥。
啪!
一道清晰的耳光扇在白若依臉上,打斷了她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