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傅照晚突然開口,嗓音低沉,氣力不足,他沒握箭的另一隻手加重了力氣,把江月疏壓到溫熱胸口,陰沉沉威脅道:“不然殺了你。”
江月疏一聽,乖乖地停下了動作。
傅照晚再弱,還是能輕易捏死她的。
不過他為什麼要撈她?還需要她當人質?
她思慮着傅照晚的行為目的,然而還沒有想明白,江月疏發現她和傅照晚一起在下墜。
傅照晚已經控制不住靈氣進行飛行。
耳邊是淩厲風聲,風聲裡夾着奇怪的聲音。
要摔成肉泥了吧。她胡亂想着。
傅照晚卻不知道看見了什麼,胸口猛地起伏,聲音裡染上興奮。
他道:“天無絕人之路,新生秘境。”
甫一說完,奇怪的聲音越響越大,空間陡然發生扭曲,一個金黃色的漩渦出現在半空。
漩渦周圍向中心層層擠壓旋轉,爆發出巨大引力,路過的小鳥雀通通被吸入,猶如宇宙黑洞。
弟子們一眼認出,邊後撤邊大喊道:“快離開!這兒誕生了新秘境。”
誕生的新秘境,便稱為新生秘境。
白穆和姚歲遠遠對視一眼,同時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個意思。
──不好。
所有秘境誕生之初,極不穩定,布滿罡風不說,還會把附近内的物體吸入秘境。
而新生秘境又沒有修士探過路,裡面危險無人可知。
即使再喜歡秘境的修士,也都會在新生秘境誕生之際,能避則避。
江月疏也清楚這些,感受到背後那股極可怕的吸力,她忍着肩膀的劇痛,扯了一下傅照晚的衣服。
傅照晚卻好似沒感覺,他拽住所有的傀儡,傀儡變回木頭娃娃,往他方向墜落。
他運起最後一點靈氣,扭頭對兩宗人露出一個嘲諷味十足的笑,随即帶着少女,縱身一躍,跳進新生秘境之中!
猝不及防間,江月疏後背被新生秘境中的濃郁靈氣沖撞到。
暈之前,她恍惚看見自己的位置似與傅照晚換了個邊。
*
新生秘境外。
“掌門,怎麼辦啊?傅照晚帶小師妹跳進新生秘境了。”弟子說:“我們要進去嗎?”
話中帶試探。
對于衆修士說,他們不願進一個未穩未知的秘境,誰知不知道新生秘境是不是,下一個有命進沒命出的境秘之地?
白穆盯着漩渦,眸色可怕,半晌道:“秘境不穩,暫時不進,招募一些散修先去探路,過後再做打算。”
“是!”
下完命令之後,白穆看向身旁兒子,青年臉色蒼白,眼眶邊緣稍紅,望着天樞宗人,攥成拳頭的手上青筋乍顯。
想到什麼,白穆歎氣,拍了拍白晉雲的肩。
“師叔,我們是不是要倒黴了?”天樞弟子見白晉雲失态,湊近姚歲小聲說着,“您看尚雲大師兄的神情,他好似很恨您,要吃了您一樣。”
姚歲收弓,雲淡風輕道:“壞了他修行的寶貝,怎麼可能不恨?”
弟子沒懂,什麼叫壞了修行寶貝?
姚歲不欲多言,她接下來要向本宗彙報事情發展,還要解釋出箭行為,維持兩宗面上功夫,事宜太多,沒時間給弟子們說别宗秘辛之事。
走前,她看了眼罡風缭繞的秘境,想着中箭少女,在心底默默道了聲抱歉。
大義之下,總得有犧牲。
*
江月疏是在疼痛中醒來的。
她意識不清,隻覺得肩膀似有千斤,痛的要命。
混沌着睜開眼,綠衣袍擠起層層褶皺,堆在她眼角處,而她的頭正死死壓在衣服褶皺處。
這是在哪裡?
江月疏迷茫地偏頭想着,恰好樹葉間的水滴在側臉上。
涼意跟着水珠而下。
江月疏打了個寒顫,意識霎時清醒。
她想起來了,傅照晚帶着她闖進了新生秘境!
也就是說,現在她在新生秘境裡面!
回想完,她忍着肩膀劇痛,連忙用神識環視環境。
隻見周遭參天大樹圍繞,藤蔓攀援,蟲鳴一下又一下敲在耳畔,宛如處在熱帶雨林。
神識轉到最後,她猛然看見自己身下壓了個人。
神識從人臉迅速爬過,江月疏瞳孔地震。
她為什麼會壓在瘋批男主身上!要死啦!
顧不得受傷,江月疏一骨碌滾開,她從傅照晚身上離開,然後麻利地翻滾到一旁。
期間少年沒有反應,像是處于昏迷。
過了一會兒,少年毫無反應,江月疏拖着腿步,小心翼翼靠近。
少年直直躺在潮濕的樹枝堆中,他閉着眼睛,面色如紙,襯得眉毛睫毛格外漆黑,身上的衣衫血液幹涸,腹部的箭傷更是把綠衣結成了褐色。
江月疏想也不想,第一反應把手放在了傅照晚鼻下,千萬别死了啊!
直到一縷微弱的鼻息吹在她手,她稍放心,還有氣。
考慮到傅照晚對自己的重要性,江月疏不可能不坐視不管。
正思忖着接下來要怎麼辦時,濕潤的黑土裡突然爬出四隻手指粗的節肢紅蟲,它們用觸角吸食傅照晚傷口的血液。
呼吸之間,蟲肚就脹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江月疏操起地上樹枝,三下五除二将蟲挑下,然後用腳踩爆。
血濺鞋底。
緊接着,耳畔響起起伏的蟲鳴。
望着死無全屍的血蟲屍,江月疏雞皮疙瘩激立。
她猛然意識到:生物多的地方,往往危機四伏。
這裡不是安甯地,現在必須帶男主離開。
匆忙往兩人身上套靈氣膜,江月疏展開力所能及的神識。
神識往遠方鋪伸。
山重水複之際,她的神識中出現一個山洞。
确定落腳地,江月疏心喜不已,她撇開少年頭發上的枯樹枝,拉起他手,欲撐起少年到肩膀。
未等扶起,忽然,小腿一沉,一重物緊緊墜在腿腹。
有東西纏住了她的腿!
隐隐約約,江月疏感覺那東西是……一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