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下了幾日雪,賀家這些日子從未出過門,不曉得外面流言傳的那麼快。
先是楊二媳婦說賀家大兒媳生下個不足月的孩子,又有人傳是賀二嬸去賀家鬧了一趟伸手推了人,這才使人動了胎氣。
說什麼的都有,畢竟賀家大房與二房早就不和,這其中原由可不僅僅是那幾畝良田。
“你們是不曉得那孩子有多難生,若不是王郎中開了方子,劉穩婆給接的生,這孩子怕是下不來。”王嬸幫着自家兒媳賣豆腐,見有人問她便回了兩句。
偏就兩句話吊起了大家的興緻,買了豆腐也沒着急回去,全都圍在了王嬸身邊。
“咋請的劉穩婆,咱們村子不就有。”楊二妞他娘問道。
“說是被别家請了去,不過也沒見這幾日咱們村裡有喜事啊,也就賀家生了一個丫頭。”
“趙娘子,你這話可不能瞎說,你咋曉得咱們村穩婆是被别家請了去。”
喚作趙娘子的婦人白了那人一眼,她家男人便是那日趕車送劉穩婆回去的車夫,這些消息自然是聽她男人說的。
“我家樁子那日送的劉穩婆,自然是劉穩婆說的,要不賀家為何放着村裡的不請專門隔好幾個村去請人家劉穩婆,生孩子這種事又不能耽擱。”
趙娘子說完,又故作玄虛道:“你們可曉得賀家給了劉穩婆多少接生錢。”
“二錢銀子?”
“三錢吧,咱們這生丫頭不都差不多這些。”
趙娘子搖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在衆人面前晃了晃。
“咳,賀家窮,一錢銀子雖少但就是個丫頭也行了。”
趙娘子擺擺手,說道:“若是一錢那有什麼可驚訝的,是一兩銀子。”
衆人一聽這話紛紛看了過來,她們莫不是聽錯了,咋生了個丫頭還窮大方拿了一兩銀子出來。
“王嬸子,她說的可是真的?那日你不是在賀家幫過忙可瞧見了?”
王嬸夜裡就回了家,哪裡知道賀家給了穩婆多少接生錢。
“這我哪能曉得,不過賀家天亮後給我們這些幫忙的都送了雞蛋。”
竟還送了雞蛋,這可是冬日裡的稀罕東西。
一時間圍着的人七嘴八舌起來,說什麼的都有。
不過最多的還是議論賀家咋突然這麼大方,難道真是發了财,要不賀二嬸咋會去他們家發瘋。
衆人越說越覺得定是如此,畢竟那日買肉時,賀母真給了杏姐一文錢。
許是賀二嬸眼熱她們,這才去賀家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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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二嬸自那日回了家便一直沒出過門。
又恰好趕上下雪,她便同家裡人說雪天難行,也不讓家中其他人出去。
賀忠還以為自己親娘轉了性,真的關心起他們來,年上那幾日他便老老實實待在了家中陪着杏姐。
賀二嬸度日如年,生怕賀家大房找上門來,可一晃幾天過去,賀家大房那邊都不曾有人來,她便放寬了心,猜着定是那菀絮沒事。
這不今個賀忠說要出去在村裡轉轉她也沒攔着。
“忠子,你們家咋回事,咋同你嬸子家鬧的這麼厲害。”賀文石見他來了,趕緊将人迎進屋。
賀文石是賀家旁支,但他們祖上都是同一個。
賀忠手上還提着剛買的肉,疑惑的看向他,問道:“石頭,你這話啥意思。”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現在村裡人都知道你們家的事了。”賀文石與賀忠自小一同長大,還真沒見過他這反應。
“年前那天,你娘去你嬸子家了,你可知道。”賀文石問。
這事賀忠還真不知道,那日他剛從鎮上回來,砍了柴送到了他嬸家,他當時可沒在院裡瞧見他娘啊。
“聽說你娘在賀家鬧了一通,還把賀家大郎的媳婦給推了。”賀文石看着賀忠緊皺的眉頭,頓了下繼續說道:“聽村裡人說,當夜生了個不足月的丫頭。”
賀忠把肉給他放在桌上,道了聲謝,這才急匆匆往家趕。
回去的路上賀忠越想越不對勁,怪不得他娘這幾日不讓他們出來,怪不得她娘那麼愛湊熱鬧的人竟也不往人前湊了。
原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而他一點都不知道。
他腳下步子快,沒走多久便回了家。
隻是門還沒推開,又聽見裡面傳來他娘的咒罵聲。
“别以為忠子回了家就有人護着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這冬天雞都能下蛋,你那肚子愣是沒個動靜。”
“下次再和忠子告狀,我擰不死你。”
賀忠哐的一聲把門推開,就見早個還給杏姐塞了個熱雞蛋的人現在正狠狠掐着杏姐手腕子。
原來他娘一直都沒變,從未。
那些說以後改以後對杏姐好的話都是假的。
賀二嬸沒想到她兒回來的這麼快,慌慌張張撒開手,正欲辯解,就見賀忠一把将杏姐拽到身後,冷着臉問道:“娘,你年前到底都做什麼啥。”
賀二嬸回過神硬氣道:“咋啦,還教訓起你娘沒完了,不就是擰了她兩下說了她兩句,再說這村子裡哪有婆婆不給兒媳立規矩的。”
賀二嬸壓根沒往旁的想,還以為賀忠是在說她訓杏姐的事。
“你憑啥去嬸子家鬧,你可曉得你那一推差點一屍兩命。”賀忠氣急,他都不敢想若是二人都沒保住...可怎麼辦。
“那孩子沒足月就出來了,也不曉得身子咋樣,娘,你這幾日還躲在家中不讓我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