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騾車,省了不少功夫。
隔壁村的穩婆一聽孩子要生了,什麼也沒多問就趕緊上了騾車。
在來的路上才開始一點點問賀母那要生孩子的婦人到底如何。這不一來就進了屋,還将蘇意安攆了出來。
留在屋中隻能是生過孩子的婦人,旁的都不行。
“今個多虧碰見了你們。”賀母說着淚就落了下來,她都不敢想若是自己一個人去找穩婆,得什麼時候才能将人帶回家。
屋中又傳來菀絮痛苦的呻吟聲,雲娘聽了就發怵。
她說:“我們先回了。”
賀家如今亂成一團,她們留在這也沒有什麼必要,不如等孩子生了再過來看一眼。
賀母謝了又謝,這才将她們送出去院。
隻見自家門外不遠處站着幾個婦人,正嘀嘀咕咕說着話。
也不管這些婦人以前如何,有沒有敵視過賀家。
眼下賀母像看見救星一般,趕緊走上前隻求着她們能進去幫個忙。
生孩子是大事,也是難事,再說這還是不足月的孩子。
楊二媳婦本來是看熱鬧的,現在被拉到屋中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
“後面抱着她。”穩婆見過太多這種情況,她有條不紊的安排着。
菀絮已經破了羊水,這孩子必須生,不管是死是活都不能留在肚子裡。
“讓外面再弄些熱水進來。”穩婆交代着。
一盆盆熱水送進去,一盆盆血水端出來,屋外暮色漸濃,天上飄下片片雪花。
竟然下雪了。
蘇意安在院中支起了一個柴火堆,她和賀允淮就圍坐在那裡。
而賀凝文和賀興晨都被送到了賀頌元那裡,那些血水不能讓他們瞧了去。
本來賀頌元不想進屋隻想在屋外守着菀絮,可王郎中說他這身子在外面不僅幫不上忙還會受了寒好不了。
賀頌元無法,隻能帶着兩個小的在屋中等着。
時間一點點過去,屋中菀絮仍舊沒生出來。
送進去的參湯一碗又一碗,不管是穩婆還是王郎中全都讓她吊着口氣,生孩子需要力氣,沒了那口氣孩子是下不來的。
蘇意安臉色蒼白,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
今日若是她沒出來,一直在屋中陪着菀絮就好了,若她當時在屋中一定不會發生這種事。
這是第一次她如此害怕,也是第一次真的直面生死。
“嫂嫂上一次也這樣嗎?”她雙手放在胸口,默默祈禱着。
賀允淮搖搖頭,菀絮生賀興晨時他年歲也不大,那個時候還在書院念書,等他回到家中時,賀興晨已經生出來了。
“算了,我去弄點吃食給嫂嫂送進去,這麼久沒吃東西肯定沒力氣。”蘇意安起身準備去竈房下點面。
誰知扭頭就看見有人影在她們門前晃悠,像鬼一樣。
她心跳漏了一拍,着實吓了一跳。
門外的人見她看了過來,忙揮了揮手。
來人正是裡面婦人的家眷,有個漢子還有兩個年歲同賀凝文差不多的孩子。
“俺娘是不是在你家呢。”小個子孩童跺了跺腳問道。
傍晚時他娘說要出去看個熱鬧,到現在都沒回來,他爹便把他打發過來。
他不敢進賀家的院,就一直站在這,直到又來了兩人,變成他們三人站在這。
蘇意安不認識他們,但看他的模樣這說話的應該是楊二媳婦的孩子。
“進來吧。”蘇意安讓他們進了院,又搬來凳子讓他們圍坐在火堆旁。
“一時半會她們出不來,得再等等。”她說。
見這幾人凍得發抖,蘇意安起身去了竈房,在鍋中多放了些面條,先給他們一人來了一碗。
後半夜長的可怕,蘇意安已經不記得自己往火堆中加了幾次柴,在爐子上溫了幾次藥。
她隻記得裡面人進進出出,那些人忙的都沒空同他們說上句話。
屋内菀絮已經由在炕上躺着變成下地站着。
地上鋪着一床被褥,楊二媳婦和周嬸子一人攙扶着一邊,王嬸則一人後面抱着。
賀家沒有木架子,她們隻能這樣。
“用力,孩子快出來了。”穩婆用手在菀絮肚子上方按了又按。
血污順着菀絮的腿滴答在被褥上,菀絮咬着厚粗布,用力緊緊攥着拳頭。
指尖陷在肉裡,她已經感知不到手上的疼痛。
“再喂一口參湯,喝了憋一口氣,最後一下的事。”穩婆已經看見孩子的胎發,隻差一下,就一下。
火堆旁,蘇意安愈發的不安,她起身去了門邊,不停地走來走去。
直到村中一聲爆竹響,緊随着屋内傳來嬰兒的啼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