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賀興晨最先瞧見賀母進來,不過他手上沾着面,便沒有跑過去。
要不他肯定得好好讓賀母抱抱他。
“快洗洗好好歇歇,你身子重别累着,這活我來就行。”賀母說着又去舀了半盆水。
菀絮擦洗的功夫,蘇意安她們也進了屋。
本來想在院中把背簍卸下來,可這裡面裝了不少東西,萬一拿出來被路過的人撿了去。
那她們這一上午算是白忙活了。
“小嬸,你們去山上怎麼不叫我啊。”賀興晨想起這個就委屈,他可是和小嬸說好了,要和小嬸一起上山的。
蘇意安把背簍卸下掏出裡面的果子,哄道:“今日着急上山,下次帶你上去好不好。”
“那小嬸可不能騙我。”賀興晨接了果子,用手蹭了蹭便往嘴中塞。
酸酸甜甜,讓他一下子想起忘了的正事。
他就說他怎麼覺得有什麼事沒說呢。
“小嬸,你來,我二叔醒啦。”賀興晨拽了下蘇意安的衣袖,示意她同自己一起進去。
果然是小孩,童言無忌。
其實賀母和菀絮早個就都想讓蘇意安見見賀允淮。
可這種事又不知道怎麼張口,沒想到最小的竟然直接說了出來。
賀母同菀絮對視一眼,又都默默垂下了頭。
“好。”蘇意安神色未變。
早晚都得見,這種事也沒有躲着的必要。
再說,她雖有意留在這,但若這賀允淮不是個好的,她也不會委屈自己。
定要早早脫身跑了才是。
所以見就見吧。
裡屋賀允淮靠着枕頭半躺在炕上,外面的談話他一字不落都聽了一耳。
以現在的樣子見人,他心裡五味雜陳。
許是瞧出他的不自在,賀家大郎伸手拍了拍,安慰道:“你昏迷不醒時,蘇姑娘還給你喂過藥。”
這是在告訴他,别擔心,你什麼樣人家蘇姑娘都見過。
若是真的嫌你,定是連藥都不會給你喂一口。
賀允淮看向門邊,強扯出一個笑。
正巧門簾被掀開,賀興晨牽着蘇意安走了進來。
二人錯不及防正對視上。
賀允淮垂下眼眸錯開目光,心中生出些許懊惱,剛剛他實在是失禮。
怎麼就那般正好......
“小嬸,你看二叔醒了。”
“嗯。”蘇意安看向炕上的人。
許是這王郎中的藥真的有用,久病之人竟也能紅光滿面。
蘇意安瞧他臉頰耳畔都紅了。
“醒了就好,可還難受?”蘇意安問的客氣話。
“好多了。”感謝的話到了嘴邊,又被賀允淮生生止住,臨了說了這麼一句。
蘇意安也不知道再同他說些什麼,再者這屋子裡還有賀家大郎,說些旁的也不合适。
“那你好好歇着。”
“嗯。”
倒是挺乖。
蘇意安沒說兩句話便又帶着賀興晨出了屋,沒再打擾他們休息。
屋子中沒了旁人,賀家大郎忍不住又伸手拍了賀允淮的腿一巴掌。
他這弟弟怎麼這麼不争氣,連個好話都不會說。
也不指望他同人家姑娘說什麼太好聽的,但他剛連個最簡單的問好都不會。
别是讀書讀傻了。
賀允淮沒作聲,他知道自家大哥什麼意思。
那些虛話,他說不出口,那些關心亦是如此。
有婚約這事他一直曉得,那幾年沒有上門提親也不是因為對這門自小定下的親事不滿。
那時年少,他在書院一心求學,總想着讀書人應該先考取功名再成家。
可不等有功名在身,家中就突遭變故。
至于那門親事,他早就默認廢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蘇家姑娘還是嫁了進來,還是在這種時候以這種方式……
賀允淮郁結在心,以前他都不曾做的事,如今冠冕堂皇的去關切……他做不到。
晌午這頓飯,賀凝文到底是沒有吃上平菇炒肉片。
菀絮熬的骨湯實在是多,每人喝了兩碗還有剩餘。
可惜沒有焯水,蘇意安嘗了一口就吃出不同。
若是棒骨焯過水,湯會更鮮沒有腥味,不過這話她沒說。
不是她做的飯,乖乖吃就是了。
一鍋骨湯,去了大家一身寒氣,每個人身上都暖烘烘的。
—
這邊賀二嬸悻悻地回了家。
還沒進院就聽見裡面一陣罵,話難聽的讓人臊得慌。
“爹,不就是一塊肉,拿了就拿了,您罵杏姐幹嘛。”賀二嬸的二兒子賀忠把人護在身後,避着他爹,生怕石頭砸在自家媳婦身上。
賀永貴(賀家二房)罵罵咧咧,随手撿起一塊石頭就往杏姐身上投。
“小蹄子還躲我兒後面,不要臉的拿着我家東西給男人。”賀永貴恨不得撕碎杏姐,那麼大一塊肉這賤/人說給人就給人。
賀二嬸豎起耳朵一聽,啥,她們家的肉給了别人?
“你說啥,咱家肉咋了?”家裡前天剛買了一斤豬肉,賀二嬸舍不得吃,每次做飯都隻弄一丢然後就挂起來,到今個應該還剩半斤多。
“爹……我沒有給他。”杏姐淚糊了一臉。
自家公爹這樣說自己,若不是相公信自己護着自己她都想一頭撞死。
什麼叫送人,送男人,這種話傳出去不是要她的命。
賀永貴的二小子實在忍不住,氣道:“小妹和娘不在,家裡就杏姐一個,她又要喂豬又要做飯。哪裡能一直守在院裡,那人進來偷拿了肉,怎麼能怪杏姐身上。”
“那人是她幺弟,不是她把人帶進家的?那人不進來能拿得了肉?”賀永貴可不聽她們怎麼說,他隻認自己的死理。
反正肉沒了,他剛回來路上就瞧見杏姐幺弟提着肉。
“我沒讓人進來過。”杏姐抹着淚,哭道:“娘出門時肉還在,我就去了一趟後院喂豬,回來做飯才發現肉沒了,我沒見過幺弟。”
“大晌午的你不在家,又死哪去了,你要是守着能丢?”賀永貴看自家老婆子從門外進來,也咒罵了兩句。
反正肉沒了,她們這群沒看好肉的都該死!
賀二嬸本就窩火,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咋丢了肉還能怪她身上來。
可她又不能把火撒在賀永貴身上。
她環視一周,目光最後落在杏姐身上。
對!都是杏姐的錯,要不是她看不住,肉咋能丢!
賀二嬸有了發洩對象,脫下鞋子就往杏姐臉上糊。
她上了歲數,又是氣頭上,腳下沒穩住竟直接摔在了地上。
隻聽咯嘣一聲,賀二嬸的腿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