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暄将我們送到公館門前,臨走前對我說了一句話:“其實他不愛吃甜點的。”
我面色驟然一僵,不知該如何回應,才不至于失了分寸與界限,隻能茫然地對她投去一笑。
唐暄走後,我仍舊發着呆,沈城軒突然彎起指節彈了一下我的腦門。
我回過神,捂住腦門,想發作卻忍住了。
“笨蛋,人走了還看?”他蹲下身,伸手去摸我的腳踝,“傷哪了?讓我看看。”
我呆呆地瞧着他,忘記了回答。
他摸了摸我的扭傷處,擡頭問我:“是不是很疼?”
我下意識地點頭,又連忙搖搖頭:“不疼。”
他無奈起身,瞧了阿浩一眼。
阿浩立馬領會,高聲道:“收到!這就去!”
他突然加大的聲音冷不丁吓了我一跳,搞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阿浩走遠後,沈城軒半蹲下身,一手繞過我的雙腿,另一隻則扶在我的腰間,将我穩穩橫腰抱了起來。
我驚詫地瞪大雙眼,胡亂拍着他的胸膛:“喂!這是在别人家門口,你快放我下來!”
沈城軒莫名一直瞧着在他懷裡撲騰掙紮的我,并不與我搭腔。
我疑惑地問:“你想幹嘛?”
他壞笑着,故意假裝松了手。突然間我的身子向下沉去,忙低叫一聲,立馬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
我氣紅了臉:“你真的很無聊啊!”
我嘴上罵着,手卻不曾松開。
他自顧自地走到車前,絲毫不搭理我的吼叫。
“抱緊了。”
我“哦”了一聲,收緊了手中的力,往沈城軒懷裡縮了縮。他低頭朝我笑笑,騰出一隻手來,打開車門,将我抱進了車裡。
上車後,他還在仔細查看我的腳傷,眉毛都快擰成一股繩了。
他低聲問道:“幾時傷的?”
我走了神,腦中始終回蕩着唐暄在後院時的那句告誡。
“怎麼不說話?”
“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我想起今日在馬路邊沈城軒微紅的眼眶,心便酸軟不已,“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那樣做。”
他緩緩靠近我,溫熱的指尖在我的臉上輕柔地滑動:“傻瓜,我怎麼舍得生你的氣,我隻是在怪自己沒能讓你抛去因我而起的一切顧慮,錯在我。”
沈城軒一雙柔情似水的眼将我溺着,拽着。
我成了他眼中的魚,沒有他的眼便活不了的魚。
直到此刻我才知曉,原來愛意是會從眼睛裡跑出來的,關也關不住。
他牽起我的手,低頭細細吻着我的掌心,滾燙的氣息攀上跳躍的心髒,柔聲對我說着:“我情願你打我,罵我,也不願意看見你漠然的眼神。”
眼底的熱氣升起,模糊着視線,我難以壓制聲音的顫抖:“是我,明明是我闖入了你的世界,打破了你原本的平靜,現在卻要你承擔我所帶來的傷痛。對不住,當真對不住......”
“可你知道麼?你的出現是我從前從未有勇氣奢望的,你打破的從來不是我的平靜,是孤寂。”
他的一番話令我心中的防線塌得一塌糊塗,我狠狠拽住衣擺,控制着自己發瘋一般的欲望。
就在眼淚即将奪眶而出之際,我偏首轉向窗外,卻被他緊緊擁入了懷,在抵上他肩膀的那一刻,淚珠開始一串串滑落。
他的手撫過我的發尖,雙臂用力環住了我的腰身,下巴輕輕蹭着我的腦袋,柔聲說道:“我向來不擅長猜測女孩子的心思,直到遇見你,這項能力才突飛猛進。”
我破涕為笑,費力地探出腦袋看他:“女孩子有那麼難猜麼?”
他笑了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臉:“是啊,比我遇到的難題都棘手。可是我隻會,也隻想猜你一個人的心思,那些你不曾說出口的,我也想懂。我隻是想告訴你,你并不孤單。”
眼角不禁又滲出淚花,隻能再次縮進他的懷裡,悶聲道:“謝謝你,謝謝你願意接納我,包容我,甚至是讀懂我。你說,如果我們不是在這個時代相遇該多好,或許我就能夠有勇氣伸手抓住我想抓住的。”
他低頭吻上我的額頭,說道:“可這個時代的我們會更懂得‘珍惜’二字,也會更明白自己在乎的究竟是什麼。”
珍惜......
可是我太貪心,想珍惜的人太多。
你們都早已成為我生命中無法割舍的一部分,是親人,摯友,愛人......我又該如何平衡?
“不哭了,好麼?心髒受不住。”
聽到他的話我才收了眼淚從他懷裡擡頭,淚眼朦胧地瞧着他。他用指腹為我擦去臉上的淚,眼底的柔光随之四溢開來。
見我一直瞧着他,沈城軒一時好笑,補了一句:“我的。”
我哽咽着,艱難地擠出一個“好”字。
淚水被沈城軒擦幹淨後我才看見他胸前的一片淚漬,不禁掩嘴笑出了聲。他低頭也瞧見自己濕透的前襟,随我笑了起來。
車子到達林家老宅後,沈城軒按住我開車門的手,瞧着阿浩開口喚道:“阿浩。”
說話間,阿浩已經将方才從藥堂買的藥膏遞了過來。
我無奈笑道:“我隻傷了一隻腳,用不了那麼多藥,況且方才鳴淵已經......”
我想起唐暄最後的話,突然住了口。
沈城軒面色閃過一絲異常,卻還是笑着道:“這叫未雨綢缪。”
不知何時,阿浩早已下了車,隻剩我與沈城軒兩人。
我接過藥,欲言又止,還是轉身打開了車門想要下車。
“若卿?”沈城軒繞過我,伸手将微開的車門緊閉。
我疑惑不解地望着他,卻看到他的眼神起了變化。
“你當真沒有感受到麼?”沈城軒的嗓音低啞,問得小心。
“我與鳴淵麼?”
我沒有回避,應了他,可他卻不再說話,漆黑的雙眸裡竟被我瞧出了乞憐。見到這一幕,我的耳邊開始嗡嗡作響,鼻子酸痛起來。
我頓了頓,不着痕迹地掩藏起自己的真實情緒,洋裝深沉,緩緩說道:“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