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怎夠?哪怕是将三人剝皮抽筋都不足以洩憤!”一位語氣激憤的男學生拍桌而起。
......
衆人悲憤不已,均陷入了對賣國賊的讨伐之中,見場面就要失控,一旁凝眉已久的唐鳴淵開了口:“在‘四人會議'上,威爾遜的态度已經出現動搖。如今,美國無法再賴以為援,英法意更不必說。我們隻能靠自己,動用一切發動學生群體,緻電海内外各大愛國同胞,一同給代表團和政府施壓,聯合起來,誓死抵制巴黎合約,保衛山東!”
他與文輝對視一眼,又言:“當然,外争國權,内懲國賊,二者行動缺一不可,這是必然。北京各大高校團體已經做出行動,我們一定要緊跟其腳步,作為學生,更應當奮鬥起來,讓全世界看到‘強權并不是公理'!”
他的一番言辭說得铿锵有力,一時間愈發渲染了感情激昂的氛圍,更加激起了學生們的愛國氣焰。
我想起史書中的一句話,“他們尋找這個新紀元的黎明,可是中國沒有太陽升起,甚至連國家的搖籃也給偷走了。”
試問,身為苦難國人中的一員,如何做到置身事外?
在座各位同學無一不熱血沸騰,我亦聽得血脈噴張,不禁倏然起身道:“鳴淵同學說得沒有錯,我們要讓所有人看到,強權絕對不是公理!現如今我們能做的就是聯合全國各界民衆一緻力争,通電巴黎專使堅持對合約不簽字,最後還要聯合各大高校舉行遊街示威運動,由各方帶頭人請願做街頭演說。同學們,他人不救,唯有自救,保衛山東,責無旁貸!”
身旁的幼甯也随我起身,高聲道:“對!任何人都别想試圖從我們手中搶走中國寸絲半栗的土地!我來負責傳單的寫作和印刷,一并聯絡上海其他高校社團發表街頭演說。敵人不退,我們也絕對不退!”
我與幼甯相視對望,彼此激情笃定的眼神在空中交彙。
一時間,場下一片肅然感動,接着便是一陣響徹雲霄的掌聲與呐喊聲,全場頓出現凄涼悲壯的氣象。
“膠州亡矣,山東亡矣,國不國矣!”
“國權一日不複,國賊一日不除,吾輩之初志一日不渝!”
“國亡無日,願合四萬萬衆誓死圖之!”
......
待衆人衆人一一散去後,我依舊無法平複内心的激昂與熱忱。此時屋内隻餘一人,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在門口等候着他。
一陣腳步聲傳來,沉穩且有力。
“鳴淵同學。”
他有些意外,不過還是立馬向我點頭緻意。
“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我叫林若卿。”
他點頭。
“說實話,連我這個做姐姐的都無可置否,你和之骐真的很像。如果可以,你們定會是志同道合、并肩作戰的好‘戰友'。”
他低頭垂目,不語。
我低聲笑笑:“這本書送給你,道存真理得,心灰俗累忘。〔3〕或許,你們此時在奔赴同一理想。”
我将手裡的那本The Communist Manifest遞給他,他擡頭與我相視,雙手恭敬地接過。
鳴淵走後,我獨自一人靜靜站在原地,千愁萬緒,心中百味雜陳。
半晌過後,我長呼一口氣,定了定心神,重新擡起步子往前路走去。
我低頭沉默地走着,再次擡眸時卻見到了一直等待在原地的沈城軒,一時錯愕不已,失張失志。
他一直在等我麼?
他側身于我,雙手交錯而搭,憑闌遠望,并未發覺我的出現。此刻正值晡時,絲絲陽光透隙而入,他的側臉映在光裡,輪廓忽明忽暗,英隽挺括。
我望得出了神,一時忘記了退避。然而想再次擡腳時,竟發現步子沉重不堪,好半天都擡不起來。
他似乎發覺了我的存在,轉身與我對望,一雙眉眼盡是歡顔,目光熾熱而坦誠。
每當他以這樣清澈溫暖的目光看向我時,總會感到有一股特别的力量将我緊緊包圍,莫名安心,令人無法抗拒。
我急忙垂眸想轉身另尋出路。
見我要走,他立刻雙眉緊皺:“我有話想對你說。”
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不知何時出現在此地的知書從包廂裡走了出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幼甯和宋承璟。
“若卿,怎麼站在門口不進來?你們倆啊竟然偷偷背着我喝下午茶,真不仗義!要不是城軒哥,我都不知道你們在這裡。”知書望望我又望望幼甯。
我看向沈城軒,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是我約的她們,怪我沒有邀請你。”他看破我的心思,替我解了圍。
“好啦,我又沒有當真。”知書向我們招手道,“若卿,幼甯,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