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豈不是說明這些老鼠是活的?
生吃老鼠?老天奶,這還是中文嗎?
師先雪把手中包子捏爆了。
低頭一看,恍惚間也在那剩餘的餡料中瞧見了條蠕動着的細長紅色尾巴。
胃裡一陣洶湧的翻江倒海,她幹嘔一聲,扶着牆痛苦地哕了。
不遠處,玉面狸如沙畫似的湧到烏休棠肩膀上,彙聚成了隻紙片小貓,它嘲笑道:“主人,她看起來真的好蠢。”
是挺蠢。
烏休棠唇角松弛下來,喉嚨裡發出惡劣愉悅的笑聲。
捉弄她,好像比殺了她還有意思。
少年笑起來如山野桃花,眉目舒展绮麗,顯得毫無攻擊性,似乎覺得師先雪的樣子實在滑稽,他開始毫不留情放聲嘲笑起來,眼尾翹得弧度張揚極了,泛出淡淡的煙霞色。
如此誇張的笑法,少年的臉一點沒崩,五官反而因為張狂的笑愈發生機勃勃,引得周遭女子好一陣臉紅心跳。
他的笑聲,師先雪在北雍都能聽到。
她很生氣,也曉得是烏休棠故意整他。
他是南越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蜜唧是何物,再者,他一反常态主動關心她要給她買東西本身就很奇怪。
師先雪真想把這老鼠塞他嘴裡。
日頭西斜,秋風撩動花枝,師先雪在窩囊和生氣之間選擇了生窩囊氣時,忽然嗅到了股似曾相識的花香。
她拱着鼻,四下尋去。
穿過人來人往的鬧市,她看見一株紅梅從牆上的花窗裡小心翼翼的探出來。
如今是初秋,哪裡是梅花開的時節。
她好像在哪裡聞到過,就在不久前。
等等!她想起來了。
師先雪折了一枝梅興緻勃勃地跑過去,“烏休棠!”
烏休棠心情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但見師先雪準備靠近他時,他警告似的啧了聲,揚起下巴:“站住。”
“哦。”師先雪在幾步之外乖乖停下,手中晃動着那株紅梅。
“我好像發現九尾狐的蹤迹了。”
茶肆内,李扶朝望着對面那扇緊閉的門,眉頭緊鎖:“月華清?這是間樂坊?”
“沒錯,我當時離水鏡距離最近,不懂閉氣,導緻九尾險些發現我的存在,所以除了那種味道,我還聞到了一股花香,起初我以為是這城裡的紫薇花香,直到我看見了一束紅梅,我這才想起來,我聞到的就是梅花的香味,這個時節本不是梅花盛開之季,我想它應該是受到了九尾妖力的影響,所以,月華清很有可能就是九尾藏身之地。”
樂坊舞坊在白日裡也會迎客,可如今月華清大門緊閉,怎麼看都透着股莫名的心虛。
“事不宜遲。我們走。”
見他們就要提劍離開,師先雪忙抓了把花生就要跟上去,宋青姝攔住她:“小雪,你留在這裡。”
師先雪知道宋青姝擔心自己,同時也害怕自己拖後腿,遂懂事道:“好,我就在這裡等你們。”
恰逢樓下的說書先生正在講上古神魔大戰。
師先雪剝了顆花生,将手臂搭在二樓的欄杆處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
“上回說到,上古神魔大戰是以神女以身殉道,魔主祝澤灰飛煙滅為結束,三大神器中日月引為封印落在不歸山之上,鎮壓着兇殘的魔将,今日,我們就來講講這天之柱,不歸山。
不歸山,傳說是連接天與地的一根天柱,表層覆蓋着熊熊火焰,名曰護山離火,其威力可燃燒萬物,凡雨不能滅,是以阻隔了不少想要破壞封印的妖魔。”
台下聽客不滿:“這些誰人不知,你倒是說點我們沒聽過的。”
說書先生合上折扇,故弄玄虛:“你們隻知不歸山,又可知這不歸山之上才是别有洞天。””
台下逐漸安靜下來,說書先生手中折扇上指:“重巒俯渭水,碧嶂插遙天,不歸山之上,有一處氤氲着仙之靈氣的神仙道拜仙台。
神魔兩族壽元漫長,人族卻要經曆生老病死,洪水瘟疫都可以令人族元氣大傷,神女不忍,遂降世于太古時期的巫山部落,将修煉功法傳授給人族,然而人族天賦有限,又苦于七情六欲所累,很少能有人突破種族壓制修得大道,所以,神女便專為人族修建了一處修仙快速通道,幫助人族渡劫成仙。
當初的人皇崇禮便是由此去天三百尺,爾邈與世絕。
隻是,在祝澤隕落之際,竟拼着最後一絲邪魔力也要将拜仙台毀去,拜仙台被毀,天柱從中截斷,所謂,絕地通天便是如此。
以至于自神族隕落後,幾萬年來,無一人羽化成仙,若是魔物卷土重來……”
台下聽客不以為意:“雖說神族隕落,人族修為受阻,可魔界的妖魔也被封印于不歸山之下,這麼多年來不都是相安無事。”
“是啊,再說咱們普通人壽命不過幾十餘載,就算是不歸山坍塌,也不一定是哪輩子的事,要考慮這些問題的,是那些心懷蒼生的修道之士。”
這話引來衆人哄堂大笑。
說書先生一拍醒木,示意衆人安靜。
“若是祝澤并未完全消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