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侯夫人這才派人按着那藥方去熬藥。
因着謝久淮需要安靜休息,待醫師走後,原本待在這屋中的人也都離開,隻剩下侯夫人和姜念遙兩人和幾個仆婢在這裡。
趙清雖不是謝久淮的親生母親,但畢竟在謝久淮幼時就來了謝家,看他如今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模樣,實在心疼,如今眼中泛淚,還是姜念遙多番勸慰,這才将她勸回去休息。
姜念遙心中沉重,掩上房門到了屋外。
她看向守在門外的侍衛。
這幾日她常在謝久淮身邊見到此人,想來應是謝久淮從北地帶回的部下,是他信任之人。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他。
侍衛立刻回答:“屬下名叫安康。”
“安康,好名字。”姜念遙臉上的笑意轉瞬即逝,她此刻多麼希望謝久淮能一直安康。
她又問:“你是此次世子從北地帶回來的侍衛?”
“是。”
姜念遙聽到這個回答,并不意外。
她頓了頓,仰頭望着天上的明月,似乎是随口一問:“這些年,世子在北地過得怎麼樣?”
這安康還是個少年人,心性簡單,世子從未交代過他要将世子的事瞞着世子夫人,既然沒說不可以說,那便是可以說了。
他一聽世子夫人問話,立刻仔仔細細将這些年世子在北地的經曆都講與她聽。
“世子這些年一直在北地生活,幼時還在旁處住過,後來能習武後就一直待在軍營。平日裡要麼習武,要麼跟着軍隊去那些時常被北狄人侵擾的村落裡打退北狄兵,他多次受過傷。北地的環境比不上京中舒适,舊傷一直複發,若是遇到陰雨天,總會疼上一陣子。”
寥寥幾句,說完了謝久淮在北地的二十年。
“一直沒有找醫師看嗎?”姜念遙又問。
說起這事,安康忍不住皺起眉,顯然謝久淮的屬下都為此事勸過他,但拗不過他的性子。
“世子總覺得是小毛病。除了三年前受過的傷,世子沒特意尋醫師看過。”
“三年前。”姜念遙如今一聽到這個時間,心中就像是被北地的寒冰一點點割透,“三年前,世子受了很重的傷。”
她的聲音很輕,若是不留意,不會聽到她最後這句話。
“三年前世子确實受了很重的傷,隻是具體發生了何事,屬下也不清楚。”安康沒察覺她的神色有何不對,繼續說道,“那年冬日世子獨自離開軍營,将軍派人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世子的蹤迹。最後還是巡山的将士在一處山崖下發現了世子,當時世子身受重傷,差點、差點……”
說到這裡,安康終于察覺世子夫人眼裡閃着淚光,他停住這話,猶豫着要不要繼續往下說。
“你繼續說。”姜念遙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淚,安靜往下聽。
安康略過剛才的話,繼續往下講:“總之,當時有人聽說名醫梅不危在北地現身。軍中派人特意尋來梅不危,這才将世子救下。”
當年姜念遙冒死爬到山崖下想要救他,可找了一天一夜都沒有找到謝久淮,原來他是被軍中之人找到。
“這些年,他可說過北地苦?”
安康一聽這話,樂了,臉頰上冒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那是世子從小長大的地方,怎會覺得苦呢。隻是,世子既見到北地的消息便心緒不甯,此後世子恐怕是不能再提北地的事了。”
這話說到最後,連他心裡也升起幾分失落。
他也同樣在北地長大,如今被困京中再也回不去故土,怎麼不會留戀呢。
兩人談話間,小厮已經煮好藥,姜念遙端着藥,好不容易才讓昏迷的謝久淮喝下這碗藥。
這院子的人都是謝久淮放心的人。
此時已是深夜,屋中沒有留其他人,隻剩下謝久淮和姜念遙兩人在這裡,侍衛在外守衛。
姜念遙獨自坐在椅子上,翻開手中的那本北地風物志,一直翻到剛剛從謝久淮袖中抽出這本書時翻到的那頁。
這書被謝久淮收起來時,正是翻到這一頁。
謝久淮此次受到刺激,心緒不甯,恐怕并非單因着北地,而是因着書中此頁的内容。
姜念遙低頭看向這一頁的内容,正是在講北地的夕月市鎮。
她和他曾去過的夕月市鎮。
姜念遙的心一陣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