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泠風受到了陣法強烈的反噬,好像什麼東西在他體内炸開了,他彎下身體,全身冒着虛汗。
失去了陣法的保護,他被暴露在了郁北溟面前。
郁北溟揚起鎖白鍊,神武鐵鍊宛如長龍,将身前的阻礙盡數清掃。
在鎖白鍊快要波及到他之時,一衆天清弟子趕到,替他們擋去這一擊。
擋在沐泠風面前的天清仙人邊禦敵邊喊道:“辛苦陣宗的同門,這裡你們幫不上忙了,回主峰去吧!”
“好的!”沐泠風連忙後退,來的這些都是天清的内門弟子,已經與七星戰在了一起。
郁北溟剩了孤身一人,他看着被拖住的幾人啧了一聲,轉身鎖白鍊飛起,挂上雲梯,縱身一躍。
然而他的路途顯然不順利,剛飛到一半,自主峰上就有一道強勁的劍氣砍了下來。
時傾站在主峰之巅,雲梯之上俯視着郁北溟,周身金光缭繞,他将手一揮,有遮雲蔽日之勢。
“終于出來了。”郁北溟仰頭看着時傾,落在地上,眼底閃過一抹瘋狂的快意,他喊着,“就等你了!”
山間回蕩起郁北溟的回聲,随之而來的,鋪天蓋地,黑壓壓的魔人從山門處湧來。
群魔如同一道掀起的黑色浪潮,勢不可擋,氣吞山河。
三百人、五百人、一千人……
還沒有走完。
看着這群黑壓壓的魔人,所有仙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越來越沉。
魔界什麼時候,有這麼多魔兵了?
天清弟子慌張地大喊着:“怎麼回事?這些魔人就好像殺不死一樣!”
“呃啊!”
“救我!救我!”
沖在前線的弟子俱是哀嚎一片。
随着這群魔人越走越近,沐泠風看到了他們空洞的眼神,怪異的姿勢,扭曲的四肢,一陣詭異的熟悉感湧上他心間。
敏捷的身體,四溢膨脹的法力、較之往常提升了數倍的實力。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這是……
這些都是……服用了無雙丹的魔人。
沐泠風沒想到除了演武場的地牢,他還有機會見到這些魔人。
還是以這種方式。
要想達到這樣完全沒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他們每個人,都至少服用了三次以上!
他這時才猛地醒悟過來,恐怕無雙丹一事就是郁北溟授意霧九冽去做的!目的就是給魔界培養這樣的兵力。
不,不止如此,如此龐大的數量,單靠東城那些人是不夠的——
他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猜想。
西城魔搬到東城後,搶占了原本屬于東城底層魔人的生活空間,這些……
都曾經是他們東城的人。
與他在同一件茶樓喝茶的,與他一起放天燈的,還有那些看他在台上跳舞的……人。
是啊。
那是人,是是活生生的人!是曾有獨立思想,一心想要在演武場上大放異彩的人!郁北溟他怎麼能,怎麼可以,怎麼有權利決定他人命運?!
郁北溟,他簡直——
喪心病狂!毫無人性!
沐泠風指尖深深陷入手心,眼底的火山顫動着,而後徹底崩塌。
他渾身都在顫抖,身體被無邊寒意與畏懼一寸寸埋沒。
毫無弱點,毫無人性。
這樣的人,他們該怎麼戰勝?
這些魔人沒有意識,他們隻知道機械地破壞,前進,他們破開天清弟子們的圍堵,瘋狂地扒着雲梯向上爬。
看着滿地的黑雲,郁北溟唇邊殘忍的笑越漾越大,宛如一朵盛開的黑色大麗花,讓沐泠風感到扭曲,陌生。
時傾現在面臨着一個抉擇。
他若阻止郁北溟上山,勢必要放棄山腳的這些弟子,若要救下方的天清衆人,勢必要放棄攻擊郁北溟。
山巅之上的諸位長老使盡渾身解數擊向那些異化的魔人,将那些魔人一個個擊掉下去,然而山腳卻傳來弟子們撕心裂肺的慘叫之聲,他們的身影幾乎被淹沒,吞噬。
時傾僅猶豫了一瞬,就縱身一躍,直奔山腳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郁北溟見此大笑着,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迎着時傾下來的方向,就地飛起。
兩人一個跳下雲梯,一個飛躍而上,于半空中擦肩的那一刻,兩人視線交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