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他又上前幾步,沐泠風滿眼戒備,下意識後退,然而霧九冽沒有對他做什麼,隻是将冰涼的手覆在了他眼上。
“别這樣看着我。”他放輕聲音,掩蓋住聲線的波動。
沐泠風看不到了,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覺得此刻霧九冽對語氣是那麼不真實,因為它帶着一絲脆弱。
脆弱和哀求,這兩個字怎麼能和霧九冽聯系起來呢?
他纖長的眼睫在霧九冽手心輕顫。
很癢,很癢,癢到了心底。
在沐泠風看不到的地方,霧九冽将額頭與他相抵——隔着自己的手背。
兩人就這樣對峙着,無邊苦意從心底升起。
“我放你走。”
最終,他妥協了。
身邊人沒有任何留戀地與他擦肩而過,僅留下一陣風,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鋪,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他知道,這次放他走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他是天清風光無度仙人,是陣道千年難遇的天才,他們之間,從來都隔着一道難以僭越的天塹鴻溝。
天下之大,茫茫六界,不知何時才能再遇。
而後他擡眼,随之而來的,是一種隐秘的熱切。
他慢慢伸手向沐泠風待過的床鋪上探去,溫熱的觸感順着手心傳遞而來。
是他的體溫。
他跪在地上,沉下肩膀,将臉向床上貼去。
随後他擡起右手,将指尖含在自己口中,伸出舌尖,反複舔舐着,眼神一陣迷離。
不知道為什麼,看着剛剛身負重傷的沐泠風,他反而有了反應。
因着身上傷口,而極為難忍的表情。
蜷在他懷裡,整個人都隻能依靠着他。
刻意壓制的,讓人血液上湧的喘息。
他那麼虛弱,虛弱到連離開都要求他,要是再虛弱一些就好了,最好沒有一點反抗之力,這樣他就能承受他想讓他承受的一切。
讓他再也不能對他露出那樣失望的表情,讓他的血順着他白皙的身體盡數流在他身上,讓他為了好受些,趴在他身上軟着聲音求他。
他會反複去問,反複強迫,直到他難以忍耐,說出他想聽的一切。
“上仙……”
“上仙……”
“嗯!”
他鼻尖萦繞着沐泠風身上留下的氣息,久久不散。
那是一種讓他沉迷的,山間露水的清香混雜血腥氣的味道。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帶着腥氣的,黏稠的,石楠花的味道。
片刻後,霧九冽眼神恢複清明,他伸出手,将沾滿血迹的床單拿下,放入了自己的儲物袋中。
短發女孩站在門口,驚訝地看着霧九冽對背影,猶豫再三,出言試探:“您……我幫您處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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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泠風一瘸一拐地出了森林,看霧九冽的反應,似乎是才知道他是棠梨一事,不過也不排除他知道自己是棠梨也還是利用了他。
但同時他也利用了霧九冽對他的愧疚,不知他會不會反悔,沐泠風不敢多留。
外面戰火紛飛,他隻好在暗處躲着走。他不能回仙界,也不能待在魔界,但是他還得留在戰局,因為最重要的東西——天書,還沒有現世。
從前跟随時缙管理過仙兵,他知道仙兵在會在極外圍處放一些人族,用于傳遞情報以及抓捕強弩之末。
人族的力量相較于仙來說還是較為弱小的,所以他屆時會考慮從人族那裡破局。
這麼看來,他好像就是這些人族的目标,那個“強弩之末”?
森林中總有風吹樹葉沙沙作響,每每聽到動靜,他都會提心吊膽地看過去,說是草木皆兵也不為過。
“誰?!”沐泠風心髒高高吊起,他緩緩後退幾步,開始狂奔起來。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忽地有一個東西“嘭”地撞在了他腹部。
“嘶!”
那正好是他的傷口,他臉瞬間白了,被迫彎腰停了下來。
“哇啊啊啊啊啊!!!!”被他撞倒的東西似乎比他更害怕,連滾帶爬地起來,哭着往相反的方向跑。
沐泠風捂着腹部,待看清那個“東西”後,他立馬出聲:“茶茶!”
小狏狼腳步一頓,轉過身,定定地看了片刻,鼻涕眼淚一把一把地糊在臉頰兩邊的毛發上。
“你小子,嗚嗚,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茶茶撲進他懷裡,爪子勾着他衣擺哭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