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尊上,我知道了。”沐泠風輕聲應到。
從玉衡寝宮的院落中出來後,邁入蒼茫無際的深沉夜色中,沐泠風深深吐了口氣。
他這才意識到,在兩界之争的時代,他是有多麼微不足道。
即便他提前知道劇情,成功掐滅導火索,依舊無法改變戰争的爆發。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土中,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隻能随心越走越偏。
好像一隻遊蕩異界的鬼魂,漂泊無依,沒有目的,沒有思想。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腿部酸痛,走到東西城邊界,他看着被焚燒殆盡,毀于一旦的西城,無奈地笑了笑。
轉而向天玑宮走去。
現在他想立刻回到床上,蓋上被子,好好睡一覺,睡到天昏地暗。
“哎呦!”
快要走到天玑宮時,沐泠風忽地被什麼東西絆到了,他低頭一看,竟是具棄棺。
他大驚,左右看了看,四周漆黑,妖風四起,襯得眼下更為駭人,他連忙退後幾步站好,對着那具棺拜了又拜。
“不小心沖撞了您,實在對不住,您好生安歇,入土為安,小仙這就走……”
話音未落,他起身時忽地面上一凝,那棺材闆“咔”地一聲被打開,沐泠風頓時停在原地,噤若寒蟬,欲哭無淚。
他不是拜過了嗎?
随後,棺中直直坐起一個闆直的僵硬身影,一瞬間與他見過衆多起屍畫面重合。
“啊啊啊啊啊天靈靈地靈靈惡鬼退散!!!”
他用力閉上眼,力道十足的一擊飛過去,就他這力道,就是再厲的鬼也該散架了。
啪。
然而除了一聲輕響,什麼都沒有發生,他緩緩睜開一條縫,心驚膽戰地看了一眼。
“霧、霧九冽?!”
搞什麼?!!!
霧九冽坐在棺材中,左手呈爪狀,手心将他的攻擊漸漸吞噬,消磨殆盡,而他,側着身看向他,神情依舊淡淡。
“你搞什麼?!!!”沐泠風嘴角劇烈抽搐,聲調都尖上許多,“在我家門口裝神弄鬼?”
故意在這裡吓他?!
“睡覺。”
看着沐泠風的樣子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霧九冽那張向來緊繃的臉上松了松。
瞧着竟還有分不知所措。
沐泠風的沉默震耳欲聾。
是啊,在他不在的這段時日裡,西城已經廢棄了,現在的霧九冽連他那個破院落都沒了,隻剩……
嗯……
好吧。
雖說在荒郊野嶺睡棺材他不敢恭維,但不得不說,在看清這個“起屍”是霧九冽之後,他瞬間安心起來,那種面對未知毛骨悚然的感覺也蕩然無存。
霧九冽看起來不像怕鬼的樣子,畢竟他是比鬼還要可怕的存在。
而沐泠風也毫不懷疑,但凡惡鬼出現在這兒,剛一露頭,就會被霧九冽打成齑粉。
“我宮裡房間多,你要不……暫住我那?”
“不。”霧九冽拒絕地很幹脆,似是外面有些冷,他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毛毯,“在結界開啟之前,我負責在東西城邊界看守,不讓仙界有機可乘。”
話雖如此……
但也沒必要這樣吧?
“那你……你繼續,不打擾你睡覺了。”沐泠風擺擺手,繞開他的棺材——啊不,床,走向天玑宮。
待回到二樓房間時,沐泠風打開窗戶向下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棺材正在一叢叢搖曳的野草中穩穩地安放着。
他拿出郁北溟交給他的那本《祭神鬼戲》,忽地想起從前霧九冽說讓他跳舞一事。
合着……霧九冽的意思,是在滅元日那天,讓他親自上祭台去跳?
這個跳的人是誰很重要嗎?
他搖了搖頭,隻覺自己大腦沉沉,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結果,恰好有些困,便去睡了。
夜半,東西城邊界。
一隊仙兵踏過西城的廢墟,到了東西城邊界之處,一領頭的仙兵拿出一把特制的匕首,狠狠刺向界壁,而後雙手握着劍柄,艱難下移。
雖說他這一動作極為艱難,卻還是讓四周仙兵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