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聽天樞這麼一說,倒是給他提供了新思路,讓他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不由思考起這種解讀的真實性。
世人将天書認作神物,是力量的象征,為搶奪它不惜發動戰争,緻使六界戰亂,生靈塗炭,不得安甯。
跳出仙族或魔族這兩個身份來看。
像魔這樣一樣奉行混亂與暴力的物種,即便仙界不做打壓,也不應當穩居六界前三,如今卻因天書得以存活,逆轉敗局,繁榮更甚。
所以,天書真的是“神迹”嗎?神迹,會給六界帶來血雨腥風嗎?
天書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衆說紛纭,至今無人能解,他也沒辦法判斷,可如果說是邪物的話……
沐泠風搖搖頭,這點他不認同,自從被發覺法力特殊後,他便孤身看守了天書上千年。
他最是清楚。
它有種讓人臣服的,神聖的力量。
至于魔界為什麼要盜斷緣劍,是因為往生鏡一旦被别人拿走,與天書有關的過去就可以被挖掘出來。
比方說現在往生鏡在他手裡的話,他完全可以直接對天樞使用,看到她有關天書的記憶。
所以郁北溟要盜斷緣劍,是為了消除他們自己對于天書的記憶,以此從根源上杜絕那段過往被發覺。
藏劍閣乃重兵把守之地,天樞為什麼冒着如此大的風險來盜取斷緣劍?
恐怕他們關于天書的記憶,蘊藏着一個驚天大秘密!
可是天樞說的使用它會付出的慘痛代價又是什麼?
這點尚未得到解答,不過沐泠風有時間,可以慢慢與天樞耗。
夜深人靜,因着修煉了半夜,他腦中愈發清醒。
他将夏閑的修為推進了一個高度,待身體掌控權還給他的時候,他也可在逆境中使出一些保命的招式。
他披上外袍下了床,邊走便系着衣帶,既然天樞已抓到,他此行目的也算完成。
還有一事。
雖說不知血洗玄劍宗這樁慘案還會不會發生,但沐泠風不能賭。
他們若想出去或許有些困難,但沐泠風不同。
他有辦法。
沐泠風最後瞥了一眼偏殿,轉身走向了門。
就在他即将邁出院落時,身後傳來一聲輕喚。
“棠梨。”
他瞬間愣在原地。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他的師尊,薛既明。
他沒有回頭,隻默默攥緊了拳頭。
片刻,身後傳來一聲無奈的輕歎:“我就說,自己養的徒弟,怎麼可能分不清。”
“夏閑跟個小孩一樣,走路都帶風,這麼穩重的,一看就是你。”
沐泠風默默聽着,他不知該以何種姿态面對她。
“在外面,沒遇到危險,受什麼委屈吧?”
這句小心翼翼又刻意柔和了的嗓音一出來,他鼻尖頓時一酸。
“雖然不知道你為何選擇這樣,但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我和宮主說了,将你的身體保護得很好。”
“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就算所有人都反對,你師尊也能把你的宿夢殿給留下。”
薛既明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隻能盡量将這些話都說出口,她倚着門框沒有上前,雙眼卻滿是擔憂。
沐泠風想開口說些什麼,隻是想開口時才發現喉間早已哽咽,但凡露出一個音都會露餡,最終咬住了自己發顫的唇,閃身離開了。
他身披黑袍,融于月色,一路躲避玄劍夜巡的弟子以及影衛,目标明确地朝西南角跑去。
玄劍宗人皆知,西南角是一片腐毒樹林,它沒有看守,卻比玄劍任何一處都要兇險。
腐毒樹林深處四處彌漫着瘴氣,這玩意是仙族的天敵,待的時間久了,就會漸漸四肢無力,法力流散。
除此之外,它遍布毒蠱巨蟒,終日陰森可怖,如同進了另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它沉默,死寂,有的隻是要你命的聲音。
據億萬年前的記載,這裡曾居住過一個養蠱的古老民族。
可即便是倚林而生的蠱族,即便是如今不斷試圖開發的玄劍,也隻敢在外圍,至今從未有人活着從樹林深處出來過。
是以它被宗人稱為——死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