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原本和樂融融的房間倏地靜了幾秒,李曼與杜騰本還拿不準全栖的意頭,不知道在外人面前與她該裝不認識還是寒暄幾句。
這下聽她不避諱,心中就有了了解,李曼道謝接過,含糊道:“好久不見,沒想到在這兒碰面了。”
杜騰打哈哈:“是啊是啊。”
崔行殊原本萦繞周身的古怪登時消散了,他驚訝問:“你們之前認識嗎?”
鄧延帆眼觀鼻鼻觀心,其餘二人也謹慎地保持沉默,隻是挂着個笑臉打馬虎眼,嶽狸唇邊漾出梨渦:“我之前想進迷城,但勢單力薄好在李曼姐他們心善同意帶我一塊兒去。”
倒也合情合理,崔行殊聽她說過,自己是個孤兒,福利院待過幾年後就四處漂泊,算是半個賞金獵人,隻是身體不好,接的任務也都是些無足輕重的。
迷城的大名如雷貫耳,沒有人不想去尋金問寶,搭上一程,萍水相逢,确實也無多大交情。
洛桑的外來人口不多,何況在如此關鍵時期,所有外來者都被一一調查過來曆,就在來之前他的辦公室裡還呈放着姓杜三人的資料,與他方才套話所得也都吻合。至于全栖,更不必多說,她的身份經曆也不系僞造。
杜騰眉毛短,下邊一雙微圓的小眼,再配上雙下巴,一副老實人模樣:“現在外面愈發動蕩了,我們恰巧行至此處,就想着進城修養一段時間,昨天聽聞了小全的消息就想着過去看看,不料消息有誤,運動會已經散場,吃喝沒蹭上,反倒撞見了異物。”他說到最後搖頭晃腦的,一點都不想回憶昨晚的記憶。
那怪物哈喇子擦着他半邊臉落下來。
他差點繃不住了。
一直默默嚼着杏仁的張老師對外面的世界很感興趣,揪着幾人問東問西的。
都不是話少的,加上各懷鬼胎,聚在一起也可謂是暢聊,期間周疏打電話過來,說是手續文件不大看得懂,急需嶽狸過去幫忙,正好這邊事也辦妥了嶽狸就告辭離開了。
崔行殊打的是探望慰問的名義,本不應該待太久,若照往常早和她一塊兒走了,可現在居然還沒有半點兒走的意思。
嶽狸不經意瞥了他一眼,同衆人打過招呼後去了。
房間忽然空落落的,雖然僅僅少了一個人,但崔行殊莫名覺得這裡霎時冷清了,他笑意淺了些,突然覺得無甚意趣。
他難以形容此刻的感受,因着幻象,因着猜疑,心裡一團亂麻,索性躲着。
手機鈴聲火上澆油,來電顯示人的名字卻讓亂麻停止了無序纏繞。
車壞了?
崔行殊聽她這麼說。
“你大概什麼時候走啊,要是差不多快走了又順路的話可以載我一程嗎?”
像是有什麼絲線扯拉着他似的,悶悶的雷聲中他答應了。
夏日的天氣多變,陽光都還未褪去烏雲就急泱泱地趕上來了,天邊響着低悶的雷,光線晦暗起來像是要下雨。
崔行殊加快腳步,在見到嶽狸時剛好落下小雨。
她站在路邊,檢查着罷工的車子,神情煩悶,鼻子不自覺地皺起,一手撐着後備箱蓋,一手叉腰,生動得讓人視線一落腦海中便有了故事,像第一次遇見時一樣。
崔行殊眉眼不禁柔和下來,他降下車窗,輕而短促地按了下喇叭,本來表情皺皺巴巴的人輕快地關上後備箱,回道:“來了!”
崔行殊替她開了副駕車門,嶽狸鑽進車問他要紙巾。
手上沾了些機油灰塵,髒不拉叽地難受,她邊擦手邊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除了停車場就熄火不動,我檢查了會兒沒修好,周阿姨那邊又催得緊,隻能麻煩你了……”
嶽狸後面的話卡在了嗓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