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殊笑起來,領着她進了館内。
“最近氣溫一直爬坡,不知道你住的還習不習慣。”他從吧台端了杯冰鎮飲料遞給嶽狸。
飲料作了處理,煩人的過多冰塊被挑出,恰到好處,嶽狸端過小啜了一口,清清涼涼直達肺腑,“挺好的,就是有點無聊。”
“無聊?”崔行殊打量着她的神色,随後道:“過陣子有貴客到訪,父親特意叮囑城中好好款待,準備了好些節目呢,到時候城中又得熱鬧了。”
“哦?”嶽狸撩起眼皮,終于來了些興趣,“什麼貴客,值得城主如此重視。”
站在一旁的助理神色微動,呼吸似乎有些微妙的停滞,崔行殊泰然自若地道:“聽說是塞拉菲姆的人。”
助理呼吸通暢了,嶽狸笑了笑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這樣啊。”
城中果真如崔行殊所言,一日比一日熱鬧起來了,平日懈怠瞌睡的守衛被領頭的三令五申,打完雞血後難得的操練起來,街邊小販被責令整改,不顧發黑的地溝油哀嚎着“青天大老爺,我們這飯菜絕對衛生啊”。
就連小破出租屋的房東周阿姨也撈了個群衆舞蹈演員的差事。
整天在對面屋裡咿咿呀呀的唱着,雖然年過五十,但跳的力氣之大時常讓嶽狸從小型地震波中醒來。
天還沒有全亮,嶽狸翻身下床,聽着周阿姨給自己數着節拍。
今天就是正式表演的日子,周阿姨已經練完基本功開始舞上了。
嶽狸端着杯水敲響了對面的門。
“進來。”周阿姨在節拍間趕趟地喊。
嶽狸熟門熟路地摸進去坐在簡陋小沙發裡,等周阿姨跳完一遍後有眼力見地遞上水。
“您今天是不是要正式演出了,是在中央大街那邊嗎,我也想去湊湊熱鬧,還能給您搞個直拍呢。”
周阿姨咕咚咕咚灌了兩口,一臉神秘道:“那可不是,在旁邊的未巳街。”
嶽狸詫異:“您跳得這麼好……”
周阿姨撇撇嘴,将舞扇“嘩”地展開,透出幾分小得意,“貴客的心思難猜啊。”
打從嶽狸住下以來就一直聽着周阿姨說道自己的昔日光輝,鑒于她毛驢也能誇成汗血寶馬嶽狸沒當真,沒想到還真會,舞起來也像模像樣,隐隐被挑入了核心舞隊。
隻是幾支舞隊彩排地點從不固定,知道今早才得了正式表演的位置通知。
演員們不止一次暗暗抱怨過組織不當,但嶽狸去現場觀察過,絕非如此。
每次排練皆有暗中守備勘測周邊,地點不定恐怕也是防止設伏。
一個塞拉菲姆還不值得這樣花心思。
七點半時嶽狸幫周阿姨收好東西,開車前往未巳街,車子停在小巷裡。
周阿姨下車邊整理衣裙邊嫌棄:“哎呀你怎麼停得這樣偏,你看看這路坑坑窪窪,把我鞋弄壞弄髒了怎麼辦。”
“您将就一下,我牽着您,”嶽狸把周阿姨的包背上,眼神示意不遠處的交警,“今天管得嚴,出去要停車費的。”
周阿姨剜了她一眼:“摳搜得嘞。”
八點半,全員做好最後一遍彩排,站定等待。
嶽狸貓在角落裡,幾乎被人群遮擋得隻剩露出的手機。
還有半個小時客人才會抵達,天氣漸熱,人擁擠在一塊兒大早上的就有小孩嚷着要吃冰棍,當爹的拗不過孩子正要去買,忽然前方傳來喧鬧聲。
等得沒精打采的表演人員忽地慌亂起來。
“不是還有二十分鐘嗎,怎麼提前來了?!”
“快快快,就緒!”
嶽狸調好鏡頭,而後悄然隐匿好身形。
八點四十四,來賓的第一輛車發動機的轟鳴聲越來越近。
八點四十七鏡頭中出現了第一個身影。
塞拉菲姆協會的現任會長。
舞隊賣力表演,拿出最好狀态,人群也歡呼起來。
此車過後,歡迎的動靜依舊,隻是不着痕迹小了幾分。
鏡頭中的周阿姨似乎放松下來,呼出口氣,音樂節奏變幻,馬上來到下一個部分,演員們下腰,印有水墨畫的扇子合起,露出一張并不清晰,被掩了一半的臉。
一張嶽狸十分熟悉,倍感惡心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