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可以多說幾句話。
所有的安排,她都會替他做到。
而就在她起身的這一瞬間,葉孤城的劍偏了偏,西門吹雪的劍頓了頓——局勢陡轉。
葉孤城面露感激地倒下了:比起另一種死亡,他情願死在西門吹雪的劍下。
西門吹雪靜靜地站着,鮮血從他的劍滑落。
飛身上屋檐的陸小鳳也跟着沉默:西門吹雪現在看着,尤其得寂寞,一點也沒有勝利的喜悅。
陸小鳳有點躊躇:要不,抱抱他?
但自己現在是女兒裝,西門吹雪不會一把推開她吧?她這女裝号還打算長期用呢,當衆被下臉了——又如何呢?有實力在,哪個敢說,她就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那麼紅!
陸小鳳朝她的兄弟又走了兩步,
西門吹雪仿佛醒來了一般,也動了:他抱起了葉孤城的屍體。
當即就有人厲聲道,“你要帶他去哪?”
西門吹雪冷着一張臉,“不是要找陸小鳳嗎?我替他去見皇上。”
陸小鳳陡然想明白了剛剛心裡的疑問:西門吹雪在和葉孤城比試的時候,他的劍術上多了幾分凝重呆滞,是在想什麼?是在憂慮什麼?
——他是在想她。他是在憂慮她。
陸小鳳的笑容倏然盛放,在晨光熹微中宛如一隻手掀開了天色。
她這兄弟雖然是個思維迥異的大直男,但也是一根筋願為她平山海的重義之人。
衆人一時間有些屏息:丹唇外朗,皓齒内鮮;所謂絕色,便是如此吧。
花滿樓看不見,但感受周遭呼吸聲的變化,也知曉她這一笑,必是傾國傾城之色。
她很開心。
西門吹雪活下來,她很開心。
他應該開心的……但他,有點不開心。
“西門吹雪。”陸小鳳郎朗揚聲,“給我吧。”
西門吹雪反應片刻,便依言将葉孤城的屍身交給了她。
他們沒有說話,隻是眼神交彙,卻明白了彼此接下來要做的任務——
陸小鳳縱身而起,身如彩鳳雙飛翼,飛梭而去;西門吹雪橫劍而立,攔在她離開的路上。
西門吹雪的劍,是殺人的劍。
何況他渾身常常散發一種:在我眼裡,爾等都如蝼蟻。
殺與不殺,都是一念之間。
這是好事,可以震懾住對方。
但這也是壞事,一旦對方決心突圍,必成死傷。
所以,她需要在造成傷亡之前,化解這場對立。
陸小鳳把她剛剛男裝出場時借用的侍衛服又撿了回來,以她最快的速度換上,又帶着葉孤城加速回到了南書房。
人還沒到,先氣沉丹田,以内功發聲:“陸小鳳求見。”
候在門外的小黃門聞言喜形于色,迎上陸小鳳,“陛下正等着您哪。”
進了南書房,陸小鳳直奔主題,“陛下萬安,草民陸小鳳鬥膽,請求陛下準爾等為葉孤城收屍,日後若有一事需差遣,陸小鳳必将萬死不辭。”
已有蒼老之色的皇上注視陸小鳳片刻,歎道,“陸小鳳啊陸小鳳……”
“江湖人士,都回到江湖中去吧。”他指示旁邊候着的小黃門,“傳令下去,一炷香内,無關人等,一律離宮。”
小黃門匆匆接旨離開。
“朕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
陸小鳳心裡并不相信:要這樣,怎麼養出太子那個好大兒的?這破爛玩意兒,算雪疏影悲慘一生的開端。
——又想起了雪疏影。
“你救駕有功,朕允你一事,你可有什麼心願?”
陸小鳳打量了下皇上的眼神,試探道,“草民剛剛說的話,不作數?”
皇上沒好氣道,“本來也不做數。”
“那我不客氣了?”
“你懂怎麼客氣嗎?”
陸小鳳笑笑,“聽聞後宮佳麗三千,才貌品性樣樣俱佳。就想鬥膽請求……”
她話還沒說完,皇上就不辨喜怒地說道,“你是挺鬥膽的。”
“主要是,”隻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會是别人,“西門吹雪這個家夥,不近女色、性格又悶,我實在是擔心他孤獨終老。”
“就鬥膽請陛下開恩,沒入選的秀女,能讓西門吹雪也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