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硯未說話,隻淡淡掃了凝霜一眼。
凝霜頓時什麼都不敢說了,低頭忙不疊道,“奴婢這就去吩咐小廚房。”
凝霜走後,陸懷硯起身,“你慢些用,我還要進宮面聖。”
雲梨才明白過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喝粥,粥是專門吩咐凝霜給她做的,雲梨心中一暖,夫君待她的确比從前好,她也要更加努力增長學識見聞,争取早日成為一名合格的三少夫人,不拖他的後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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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陸懷硯進宮面聖之際,雲梨出了一趟府。
晨起時他說藤編枕睡着舒服,雲梨便去了趟綠楊街,知他喜潔,雲梨便買了一對,可以換着用。
雲梨握着兩個藤編枕翻來覆去看了又看,連給自己買藤編枕時都沒這麼上心。
店家聲音拖得老長,“我說姑娘,這藤編枕您再如何看也不可能看出朵花兒來,不值錢的東西罷了,何必這樣上心。”
雲梨摩挲着手裡的藤編枕,指着藤編枕的硌手處,好脾氣道,“店家,話可不能這麼說,呐,還勞煩店家将這處再打磨下。”
店家無奈隻得又拿去打磨一遍交給雲梨,待她走後,店家清算方才她留下的銅闆時,揉揉眼,發現多出兩枚,隻是女子的身影已然走遠。
趁着天色尚早,日頭不算大,雲梨又跑了一趟貓肆,貓肆裡除了售有從外域販來的稀有貓種外,店家還豢養了一些無家可歸的野貓。
那些野貓來去自如,若吃不飽,會自己出去覓些吃食來,說是豢養,也不過是為它們提供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罷了,能不能活下去更多的是靠它們自己。
雲梨之前救了一隻瘸腿的小花貓,她的處境自是不能将貓帶回府,隻得帶到貓肆,給了店家一些銀錢,讓店家平日有空多照看着些,别讓它死了。
後來一有空,她便會來貓肆買些吃的給那隻小花貓。
雲梨今日心情好,她在貓肆多買了些貓食分給小花貓和其他野貓。
她蹲在地上,纖指點點正在進食的小花貓的腦袋,“阿花,你長大了些,真好。”
隻是,雲梨頗為揪心地看着它瘸掉的那隻腿。
想了想,也罷,阿花能平安活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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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晚翠院外蟬鳴聲不斷,裡屋内,雲梨握着白日裡清洗曬幹後的藤編枕仔細嗅了嗅,确保無一絲異味後她才将枕頭放回床上。
看着床榻上兩個藤編枕并排放在一起,雲梨滿足地笑笑。
圓桌上備着晚膳,等夫君回來便可用膳,屋裡的冰柏管事也命人早早送來。
閑着無事,雲梨坐在羅漢榻上開始給肚裡的孩子繡肚兜,這肚兜面料很是柔軟,她在鋪子裡挑了許久才挑中這料子,價錢也很适宜。
待繡過一會兒後,雲梨揉揉酸脹的脖頸,“凝霜,你去問問門房,夫君可有說何時回府?”
雲梨看向桌上的飯菜,再晚些,這飯菜就該涼了,夫君不喜吃回鍋飯菜。
片刻後,凝霜匆匆趕回來,氣喘籲籲,“三少夫人,三公子他回府了。”
雲梨一怔,“回府了?”
凝霜看她一眼,“三公子天未黑時便回了府,聽說若音姑娘暈倒了,此刻正在栖霞院。”
想到秦若音那麼大的肚子,還暈倒了,雲梨竭力壓住心中那抹滞悶,面露擔憂道,“你且提燈随我去看看。”
兩人進入栖霞院來到正屋門口,隔着竹簾,裡面傳來秦若音的聲音。
“那信确實是我所寫。”
雲梨邁出的腳步一頓,身後凝霜也退至一邊。
又聽秦若音,“不過,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啊,懷硯。”
“我雖不知你為何隻願給老夫人寫信,而不願給三少夫人寫信,但同為女子,易地而處,若我是三少夫人,夫君于外地赴任多月,卻連一聲問候都無,定會傷心難過。”
“你若怪我多事,我向你賠個不是。”
陸懷硯歎息道,“我并未怪你,隻是我與她之間……”
聽到這裡,雲梨不敢再繼續聽下去,信真的不是他寫的,那些關心問候之語也并非出自他口。
怕聽到更多的傷人之語,雲梨轉身欲走,無邊夜色在此刻化為龐然野獸,雲梨瘦弱身姿在夜色中搖搖欲墜,像是随時會被巨獸吞沒。
隻要沒聽到他接下來的話,今夜她便可以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隻是方邁出一步,“咔嚓”一聲,她踩到了枯脆的樹葉。
以為是偷聽的丫鬟,男子冰冷的聲音響起,“誰在外面,還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