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自己搬走,遠離福克斯。”愛德華說了出來。
埃斯梅詫異,“你自己?為什麼,就算要走,我們也可以一起……”
雅各布·布萊克的樣子不像被詛咒了。這說明隻要科林·沃斯的詛咒還連接着愛德華,就很難再動别人。
又是和幾十年前一樣的局面,舉家搬遷至此,招惹麻煩,計劃離開,為什麼總是福克斯?
全家離開一定會招惹視線,他獨自離開就不一樣了,卡倫一家足足七個人,少了一個不會引起太多關注,他們大可以解釋愛德華被其他關系更近的親戚收養了(來福克斯後他們對外稱愛德華是埃斯梅的外甥)。
可是如果科林無法再詛咒别人,他何必離開?埃斯梅的神色在疑惑這一點。
“為了變正常。”愛德華重重地說,“我變得很不對勁!”
卡萊爾盯着他,突然笑起來,愛德華繃緊了下颌。
愛麗絲、賈斯珀、甚至卡萊爾,都對這件事抱着散漫不可理喻的态度,他不苛求每個人都體諒這種感受,但至少别總在他面前為這件事發笑!
他的震驚太顯眼,卡萊爾沒收住,猛地笑了一聲,他倒在埃斯梅肩上,手臂攬着埃斯梅的肩膀,埃斯梅驚異地看了一眼愛德華,又轉頭和卡萊爾對視。
‘是我想的那樣嗎?’埃斯梅在心底疑問。
愛德華将注意力放到卡萊爾身上,試圖聽到一些關于“那樣”的答案。
卡萊爾有意為難他,開始默背醫院衛生條例。
他還沒去找賈斯珀興師問罪,他自己找過來。
“談妥了。”賈斯珀通知大家。
“你比我想像的更讨厭狼人,我還以為艾美特會是最激動的那個。”賈斯珀用拳頭碰了碰他的肩膀,仿佛在嘉獎他的暴力,愛德華避開他的手,他沒心情開玩笑。
賈斯珀聳肩,繼續說,“跟他說好了,我們不洩露他偷跑出來的事,他也不能透露科林的異樣,等我們搞清狀況,尤其是讓科林搞清狀況再做下一步打算。”
‘那個小家夥滿臉寫着我發現了奸情……令人頭疼。’
愛德華猛地停下來,看着賈斯珀,他克制住疑惑的表情。
“多謝你一直平複我的情緒,否則今天就壞事了。”愛德華盯準了賈斯珀的眼睛。
賈斯珀嘴角勾了一下,“不客氣。”
他下意識扭頭。照進眼睛的是她火紅的長發,像她的肢體一樣,柔軟地鋪散在他面前,如此溫暖,毫無威懾力,卻攥緊了誰的心髒。
埃斯梅和賈斯珀一起離開,卡萊爾坐在窗邊等他完成思考。
“我……”
“你太關注她身上的神秘,以至于沒注意到自己……”卡萊爾彎起眼,對這種變化樂見其成,“别被身份影響判斷力,愛德華,好好想想。”
他發覺了,但那是另一種變化,而非卡萊爾所暗示的。
他壓根沒想到……當然了,當然有這種可能,否則那些像活過來一樣的生理性情緒波動從何而來。
愛德華窩進沙發,滋滋作響的皮革拉着他的注意力,阻止他陷得更深,他沒發現自己始終盯着她的頭發,他甚至渴望靈魂離開軀體,去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德行,他肯定攢不夠照鏡子的勇氣。
“可是她詛咒了我,這難道不是詛咒的力量?”
又或許賈斯珀撒謊了,他根本沒有撫平他的情緒,他沖動之下打飛那個剛轉化的狼狗隻是詛咒力量在驅使他行使保護的職責。
可他聽見了,賈斯珀說的是實話,他甚至沒察覺愛德華在試探。
保護的舉動出自他冷靜的意志,即使情緒被壓平壓扁,他仍舊沒能控制住憤怒與恐懼。
為什麼憤怒?為一個狼人膽敢在人群附近傷害人類?為什麼恐懼?為一個剛結識不久擁有掌控他人生的能力的人類受到了傷害?
思考加劇了愛德華的惶恐,他不敢去想那個确切的答案,盡管他一清二楚。
“我很确信詛咒沒有令人喜愛另一個人的威力。”卡萊爾毫無負擔地說出答案,不顧愛德華閉上的眼睛,他閉上又怎樣,他的耳朵能聽見,讀心者的大腦總是被迫聽見有意忽略的真相。
“至少那本書裡沒提過,愛情是他們互相陪伴的産物,并不是神秘力量強行達成的。”
愛情。這個詞讓愛德華又擡起頭看了眼科林。
眼睛被熱焰燒得發疼,大腦開始沸騰,他扣緊手指,沙發吱吱慘叫,卡萊爾仍舊在微笑,實際上,如果不是為了照顧他的感受,他或許會放聲大笑——就像愛麗絲做的那樣,她又是什麼時候察覺的?
‘我想愛情就是,你越是裝作你不在意她,就越是被她吸引。’卡萊爾補充道,他總算舍得讓他聽聽他的腦子了,可惜愛德華一點也不好奇了。
愛德華撇開了臉。
“不。”他的聲音稱得上虛弱,他想要深深呼吸給自己空蕩的軀殼填充些許力量,可憐的肺依舊死氣沉沉。
這是個惡性循環,無法呼吸,胸口發麻,大腦燃燒,他在這種感覺裡越陷越深,他深深地陷下去,四肢都開始麻木,越是這樣他越是無法厘清想法。接下來呢,屈服于詛咒成為她手裡的提線木偶,還是戴上面具任由鼻子向前生長。
屈服或撒謊都不算難,難的是做出抉擇。要麼心甘情願,要麼認清現實。愛德華兩者都不着邊,他不想低頭,現實也不站在他這邊。
又開始了,那股揪住他胃袋的糟糕感覺。
“她害怕我,以後還會更加害怕。”愛德華低聲說。
他本該對此感到輕松,心情卻微妙地沉了下去,沉甸甸地一路拽着他的心髒,他窩進沙發,用力捂住了臉。
好了,愛德華現在對自己的想法和所處現實一清二楚。
接着他确信,等她發現了他的身份,一切都将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