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永遠不要試探一個肌膚饑渴症患者的深淺。

愛德華正在親吻她，柔軟的溫熱的嘴唇從眼睛劃到下巴，路過耳垂，他來到了頸間，科林從未理解或經曆過這些、這種舉動，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像秋風裡抓緊樹枝不願被吹走的樹葉，她死死攀着愛德華的肩膀。

她被吮得頭暈目眩。

“我覺得……唔。”一旦開口，那種熱騰騰的羞恥和愉悅就從嗓子裡冒出來，她為那種奇怪的聲音重新閉上了嘴——大概正合愛德華的願。

科林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是在報複那句“三個月來毫無準備”。

他正在向她展示他都做了哪些準備。

她張着手掌，軟綿綿地抵着他的肩，像隻拒絕親吻的貓咪，無力但堅決。

“你能不能——愛德華！”

愛德華吻在了她脖子上，這個壞東西！他八成想做這麼很久了，想想吧，現實世界裡他連她的脖子都不敢多看一眼，但是在腦子裡，他簡直為所欲為！

他發出一聲悶悶的哼笑，似乎為她的指責感到榮幸。

她還想開口，但濕熱的蛇信在頸動脈處滑動，所到之處皆被濡濕，再離開，水漬帶來的涼意化成了輕紗，纏繞住她的呼吸，每一次脈搏的鼓動，她都能感受到他留下的印記。

這讓她的呼吸愈發灼熱，喉嚨也更加幹渴。

這種感覺一直延伸到現實世界，科林不停地用手指去碰脖子，伊芙琳以為她有話想說，不住地側眼關注她，礙于愛德華還在，她沒多問什麼。

晚些時候愛德華離開了（但科林能感覺到他就在附近），伊芙琳才問起她的傷，這一周她代替了醫護給她“換藥”，親眼見到了科林的傷口消失，皮膚光潔如初。

“我聯系了西雅圖市郊的一家診所，”伊芙琳說，“我們可以去那邊待一個月，避開知情的醫生，然後找診所給你開痊愈證明。”

這是往常的做法，每當科林的傷嚴重到必須避人耳目才能合理的恢複時，她們就會東奔西跑，找些職業道德不那麼強烈的醫生做一次檢查，拿到痊愈的證據，然後再回到福克斯。

現在情況有變，首先，她剛擁有一個非人類戀人，盡管他親她像吃棒棒糖，很黏人，疑似每天晚上都在附近窺視，像個刑期至少十年以上的跟蹤犯，但她不想把他一個人丢在這兒。其次，卡倫們知道她的狀況，他們很樂意幫忙掩蓋她的傷。

最後，她該怎麼告訴伊芙琳卡倫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說了之後，又要怎麼解釋才能讓伊芙琳不至于懷疑吸血鬼們的身份？

拜托，她都能猜出來，伊芙琳借着由頭看到真相隻是遲早的事，科林從不低估老媽的敏銳。

伊芙琳眼神裡有一股探究，她的确很敏銳，早在卡萊爾·卡倫不再過問科林的傷口時，這股敏銳就發動了，尤其是科林不太會在她面前僞裝神情——她八成看起來像個嘴邊塗滿巧克力醬但不承認偷吃的小鬼。

“你告訴他了。”伊芙琳非常肯定地說。

科林的後腦勺簡直要炸開了！那感覺就跟小時候偷跑出去和朋友在街頭溜滑闆，轉頭發現伊芙琳站在街角盯着自己一樣。

毛骨悚然。

伊芙琳根本不需要得到她的回答，光是看見科林這副炸毛的德行就知道她幹了什麼。

“你——”她氣不打一處來，“我們聊過這個，你不能随便透露，你忘了我們為什麼搬來這種小鎮了嗎？而且卡萊爾是個醫生！精英醫生！這種人為了論文、科研成果什麼都做得出來！”

科林絞着手不說話，腦子裡大聲命令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的愛德華不準進來，他一過來這事更沒法解釋了，他的扮演那麼蹩腳，萬一讓伊芙琳發現了——會給伊芙琳帶來危險。

沃爾圖裡，吸血鬼皇族，法律，謹記，謹記。

科林硬着頭皮：“…也不能算是我自己說的，你知道，有的時候一不小心就被人們發現了……”

“一不小心？”伊芙琳掐着腰，“你在西雅圖逞英雄，被一輛貨車砸扁也叫不小心嗎？”

她對科林看待這事的輕率态度感到無奈，世界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樣美好。

伊芙琳頭一次後悔把她培養得太過天真，她甚至沒找回近幾個月的記憶，就敢把身體的異常透露給“陌生人”！

科林撓着臉頰，耳朵慢慢紅了。

自打醒了，發現失去記憶後，伊芙琳從未聊過這件事，就好像她已經完全忘了，并且完全不在意，又或者她們談論過，隻是科林忘記了。

科林對此既松了口氣，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沒以為這種逞能的行為能夠得到褒獎，隻是……閉眼前她還在人們的尖叫聲中低喘，乞求能夠活下來，并且别被發現異常，一睜眼，什麼都變了。

她有了交換秘密的新朋友，伊芙琳有了未婚夫。她們不再是緊密粘黏在一起的兩個人，似乎沒有了彼此，也能過上夢想中的生活。

伊芙琳對她的莽撞隻字不提，就像她根本不在乎似的。

科林沒指望得到誇獎，她知道自己的魯莽害得伊芙琳操碎了心。

可事實是，伊芙琳太在乎了，因為在乎，假裝無事發生。

“媽媽，”科林聲音細小得像一隻蟲子的振翅聲，“我不想做英雄，太痛了。”

痛苦停留的時間并不長，腎上腺素發揮作用，傷愈合得太快，所以痛苦總是來時如将人頃刻溺斃的浪潮，去時瞬間抽空，隻留下耳鳴一般幻覺似的餘韻。

即使很痛，她不後悔救下一個孩子。

即使短暫，她仍渴望能得到安慰。

即使充滿風險，她也希望能找到同類。

這也許就是為什麼傳說中的巫族總是和狼人相伴，薩布麗娜愛上塔基是必然的——

科林神情恍惚了一下，伊芙琳已經抱住了她。

“我不是在責怪你，”伊芙琳說，“你說想去上大學，你總是這樣，我怎麼敢放心？如果我們因為這個搬離了福克斯，你根本不會遇上愛德華，你希望事情變成那樣嗎？”

科林埋在她懷裡，聲音像悶在水底，“跟他有什麼關系？”

“真希望你沒忘記跟我說過的話，關于你多麼喜歡他，成天追着他跑。”

科林避開了這個話題，她說：“你不用擔憂卡萊爾會為了論文對我做什麼，他不缺那個，他是個隐形富豪以及真心實意的好醫生。”

伊芙琳推開她，端詳着她的臉色，“就這麼幾天，你就能确信卡倫醫生是個品格端正的好人了？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因為你跟愛德華的關系在忍耐？”

科林扮了個鬼臉，“真要是那樣，那我們就逃回老家去，他們有本事就跟來。”

插科打诨趕不走伊芙琳的擔憂，但已經說出口的話就如同打碎的玻璃，絕無撤回的可能，而她又不願意責備科林。

愛德華成了承擔怒火的那個人。

整個晚上伊芙琳都在旁敲側擊地詢問她跟愛德華的進展，白天的時候她還喜聞樂見，天一黑，她立馬态度大變，對他的行徑各種看不順眼，語言間指指點點，苛刻地評價他不懂社交距離，指責他總是不經意地試圖創造肢體接觸——伊芙琳俨然化身成一個嚴格的天主教徒，恨不得現場鍛造一枚貞潔戒指送給愛德華·卡倫。

科林想象了一下自己拿出一枚戒指，而愛德華目瞪口呆，下一秒立刻高呼“我願意！”的樣子。

哎，還是晚點再說吧。她頗為甜蜜地想。

夜色漸深，伊芙琳在陪護床上睡着了——她這兩天明明都回家睡，今天又突然留了下來，愛德華功不可沒。

科林照舊用被子蒙頭玩遊戲，她戴着耳機，按遊戲機的動靜也盡力放小，不要發出把人吵醒的雜音。

愛德華冰冰涼的聲音在這時鑽進了她的腦子。

‘你答應過我，不再夜裡玩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