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咳了一聲,試圖挽回正直的形象:“她的傷還沒好,如果要出遠門也至少要再過兩個月。”
兩個月後早開學了,還度個屁的假。
伊芙琳還沉浸在他們每天黏黏糊糊卻毫無承諾的震驚裡,她跳過出門的話題,轉而研究起了年輕人的行為模式。
“所以你們在約會。”伊芙琳拿出一個渴望得到認可的結論。
科林陷入一種平靜的絕望,冷靜極了反而流露出天然渣的無所畏懼,挺好的,真實就是最好的演技。
“當然沒有,誰會在醫院裡約會。”她非常平淡。
伊芙琳深深吸了一口氣。連約會都沒有?那愛德華·卡倫做的這些代表了什麼?他能接受科林對這段關系的定義嗎?
接力棒輪到愛德華,他露出了一個無奈的淺笑,委屈和坦然拿捏得恰到好處。
“她說得對。”
伊芙琳的一口氣卡在胸口出不去。
科林搓了搓後槽牙,手指在他腰後用力戳了一下,演得有點太過分了,适可而止啊,她在伊芙琳心裡的形象毀于一旦了!
兩秒後科林闆着臉撤回一根手指。
好痛……好硬的腰闆!
老媽掐着太陽穴,不解但尊重,為這奇怪的現狀找到了另一種解釋:“唔,好的,所以愛德華你在追求科林,希望她能夠跟你約會,是這麼回事吧?”
愛德華還想開口抹黑,科林搶答:“我還需要時間熟悉這一切,媽媽,我記起來的東西很少……”
提到失憶的問題,伊芙琳質疑的情緒這才稍稍退去,她放下手。
也許對感情慎重、不輕易因為别人示好就接受是件好事呢?哪怕對方每天準點送飯、鞍前馬後、拜托醫生養父開後門給她多次單獨診療、而她也沒有表現出對這種殷勤的不喜……
伊芙琳闆着臉,對着愛德華欲言又止。
她在想自己的教育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還是說愛德華·卡倫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令人難以忍受的缺點……總之一定不是科林的問題,誰有問題都不可能是科林的問題。老媽毫無猶豫地預設了結論。
科林向愛德華發送緊急郵件,她盯着他,有點求饒又有點警告的意味:‘點到為止,别再讓我做壞人了。’
愛德華輕輕聳起肩膀,眼神澄淨且無辜。
‘你對我難道不壞嗎?’
她什麼時候——
砰、砰砰……
劇烈的心跳聲從記憶的縫隙裡流淌出來,伴随着轟鳴般的鼓動,科林還聽見一個年輕女孩的嗓音,她激動地斥責着什麼人,聲線高昂,用詞激烈。
[你這個白癡!]
[混蛋、膽小鬼、懦夫!]
她感受到的不隻是聲音,仿佛靈魂被藏起的一角終于大發慈悲地回到她的身體裡,聲音、氣味、汗水,杉林間隐隐若若的霧氣纏繞在大汗淋漓的鼻尖,宛如身臨其境。
這次比案發現場更強烈,更清晰,科林知道為什麼——她喜歡這段記憶,這是她最不願意忘記的一段,她絞盡腦汁地責罵着一個人,卻像在訴說難以輕易開口的感情。
她突然沉默下去,臉上那副仿佛愧疚的神色令伊芙琳心軟。
伊芙琳撥了撥她額前的頭發,“好吧,我不問什麼了,隻要你開心就好了,我來跟斯蒂芬解釋。”
反正這小子也是自願的,真惹出什麼讓卡倫醫生來找她這個家長談,家長不就這麼個用法嗎。
愛德華對伊芙琳的處理方案絲毫不意外,人總是偏心自己人,而對外人缺乏公義心,他現在就是這個讓伊芙琳放棄一定道德感的外人。
“……他會擔心。”科林低聲。
愛德華猛地轉頭。
伊芙琳:“嗯?”
科林撇着臉,眼神躲得遠遠的,“我出遠門愛德華很擔心,所以決定不去了。”
既然決定不對伊芙琳撒謊,那事情原委也應當解釋清楚。
她手指緊緊摳着床單,鼻尖冒出紅暈。
“我不想讓愛德華擔心。”
她、她當然不是在害羞,這不是在伊芙琳面前嗎……
伊芙琳沉默了一會,笑着掐腰,眼神從身體明顯松弛下來的愛德華身上滑過。
“行了,我懂了。”
她轉頭問愛德華:“檸檬茶還是咖啡?算了我都買了,你們繼續聊,我出去一會。”
病房門一開一合,伊芙琳出去了。
科林盯着膝蓋上織物的紋理,恨不得伊芙琳把她也帶走。
“你又想起來一點。”
盡管不想科林承擔那些糟糕的記憶,但他聽起來還是有點緊張。
愛德華好歹敢開口,不像科林,她快要鑽進床底了。
“嗯嗯。”科林點頭。
“我做錯了事,你說的那些話,很正确。”愛德華一截一截地冒詞兒,像個卡帶的磁帶。
科林閉眼點頭:“嗯嗯。”
“那你記起來你很喜歡我了嗎?”
“嗯嗯……嗯?”科林昂頭,怎麼還玩語言陷阱啊?
她咬着嘴唇笑了:“為什麼不是記起來你很喜歡我?”
愛德華壓低肩膀,視線和她對齊,笑意寬和而又溫柔。
“我不是一直表現的很喜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