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周一一大早科林被急促的腳步聲吵醒,她揉着腦袋,迷迷糊糊地起床刷牙洗臉,和往常一樣邊刷牙邊下樓,伊芙琳穿着黑色西裝站在客廳中央,她本該出發去西雅圖。
所有的困倦和混亂在這一瞬間從她腦子裡抽離,科林沖進盥洗室漱口,動作太急切她嗆到了水,狠狠咳嗽了一陣。
“你記得傑瑞米·伯恩斯嗎?”伊芙琳的臉色幾乎是慘白的。
科林當然知道這個名字,他是福克斯高中籃球隊後衛,總是跟邁克·牛頓在一塊,他們倆關系很好。
“天呐…發生了什麼?”科林胡亂擦着臉,走到伊芙琳身邊,她看起來被吓壞了。
伊芙琳扶着額頭,她的手在顫抖,“昨天下午有人在保留地發現了這孩子……野生動物,幾乎成了碎片,你前幾天剛從保留地回來!他就在我們經過的那條路上…我的天啊……”
科林抱住伊芙琳,不管心裡泛着怎樣的惡心她也不松手,她的嗓音微微發抖:“沒事的,媽媽,我們沒有遇上,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傑瑞米的送别儀式在學校禮堂舉行,幾乎每個人都出席了,還有家長們、警察、政府辦事員。科林迎面遇上愛德華·卡倫,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和伊芙琳,科林避開目光,和伊芙琳一起找到位置坐下。
科林在很久之前參加過外祖父的葬禮,他是個胡子很長的臭脾氣老頭,在科林沒有變得異常以前,她和伊芙琳每個假期都會去看望他。
後來他安靜地躺在了選好的棺材裡,面目祥和,那是他從未展現給她們的一面,直至死亡剖開了他的壞脾氣,讓科林看見了他柔軟的内核。
死亡往往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真實。這是科林從死亡中得知的真實。
傑瑞米的屍體還在警局,福克斯警局沒有法醫,他們要向市裡申請人員才能解讀傑瑞米的狀況,但周圍接連不斷的聲音可以總結出一個真相:他死無全屍。
伯恩斯夫婦見到了過于慘痛的碎片,死亡的事實無比殘暴地沖破了他們的心理防線,他們倆都在鎮政府工作,經過協商,他們同意盡快舉辦葬禮,于是有了這場告别儀式。
整個過程單調且痛苦,伯恩斯夫婦的眼淚流得像福克斯的雨,沒有個停的時候,邁克·牛頓在發表告别悼亡詞時聲音哽咽,緊接着哭了出來,于是整個禮堂裡都響起哭聲,傑西卡捂着臉大哭特哭,安安靜靜的,科林本以為傑西卡的哭泣也和她的想法一樣大聲,反倒是安吉拉哭得很響亮,絲毫不顧形象,埃瑞克坐在她身邊,紅着眼睛不知所措。
後半截是警局和政府發言,科林從禮堂後門溜了出去,雅各布在那兒等她。
他給她發了信息,邀她禮堂後面見面。
一見到他科林簡直吓了一跳,幾天不見他剪短了頭發,而且沒穿上衣,上身的肌肉蓬勃得像一塊塊面包。
“你怎麼了!”科林不可思議地繞着他轉了一圈,不光是身材,他好像連身高都變了,這才剛過一個周末!
雅各布為她的接近退後了一步,他皺着鼻子,神色警戒,“你前幾天為什麼突然來我家?”
科林眉頭擰起來,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比利請我去吃飯?”這個問題令她心虛,回答完之後她飛快移開了視線。
雅各布盯着她的側臉,‘撒謊!’他心底響起重重的斥責,‘騙子!她和他們是一夥的!’
強烈的指責聲令科林呼吸不暢,雅各布的眼神兇狠,充滿了排斥與厭惡,仿佛下一秒就要沖上來将她撕碎。他看起來不太對勁,科林後退幾步,“如果你來就是想問這個,我告訴你了,回去吧。”
“看着我的眼睛!别想騙我!”
雅各布猛地壓下頭沖她低吼,他抓住科林的肩膀,憤怒從他的肢體裡流露出來,“你是來打探奎魯特的秘密的!是他們讓你來的?!”
“你在胡說什麼!”
‘那群惡心的罪人!我要撕碎他們的屍體燒個幹淨!’
他手掌緊緊擠壓着科林的肩膀,骨頭在他的手掌擠壓下發出痛苦的微鳴。
雅各布腦海中的畫面随之撲向了科林。
血,血浸潤了那片草地,浸滿了血的泥土翻出,呈現出詭異的紅褐色。視角晃動着轉移到周圍,目光所及之處散落着殘破的肢體,科林看見了那個僅有幾面之緣的籃球隊後衛,傑瑞米·伯恩斯,他的頭顱與殘肢相隔甚遠,孤零零地放置在被他自己鮮血澆灌的草地上…
“你……你弄疼我了…”科林努力回神喊了一聲。
雅各布松開了手,他錯愕地看向科林的肩膀,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差點捏斷了一根骨頭。
“我很抱歉——”
一陣風從背後吹了過來,科林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味。雅各布的身體受到沖擊,像個沙包被打飛了出去。
愛德華站在她身後,雙手牢牢按着科林的肩膀。
“深呼吸。”他沉着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痛覺和以往無數次一樣迅速消退,科林擡手按住自己的鎖骨,骨頭裡的裂縫以最快速度愈合了。
雅各布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他趴在草地上,姿态如同一隻準備突襲的野獸。
野獸,狼,奎魯特。
雅各布是狼人,是他發現了伯恩斯的屍體。
雅各布眼睛鎖定着科林骨頭漸漸合攏的肩膀,他疑惑為什麼她分明是個人類,愈合的速度卻堪比狼人。
科林嘴唇張了張,沒能發出聲音,愛德華·卡倫替她說出那句話。
“她說活該伊莎貝拉?斯旺不記得你。”
耳邊的聲音墜進了水裡,一切都變得模糊了,科林眼前漆黑一片,她感覺到身體被人抱起來,這人的手臂又硬又冷,很快她被轉移到一張柔軟溫暖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