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肩上一沉。

“……聯名，”

她絕望地放開了拐杖。

“親筆簽名款。”

拐杖啪嗒一聲倒下。

科林發誓她在這家夥眼裡捕捉到了戲弄的情緒。

她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錯在不該裝瘸。

“…我會賠你清洗費。”希望沒有嚴重的損傷，科林努力擠出笑容，柯普扶着她的肩膀。

柯普捂着心口：“多災多難的孩子，我不該誤會你又裝病騙假…”

的确不該裝，這不是遭報應了嗎。

“咳咳。”新生輕咳了聲。

“噢噢，愛德華，麻煩你把科林送到教室。”柯普将兩人的幫扶位置輕易調轉，科林不想勞駕任何人，尤其是剛被自己踩了一腳的這位，他看起來極其、格外不好相處。

愛德華·卡倫輕輕點頭，好像他本來就那麼有禮貌一樣，站起身，替科林撿起拐杖。

“語言課？”他示意。

科林抓起那根未來要随身攜帶至少半個月的橡膠制品。

“走吧，語言課。”她認命了。

外頭的雨勢愈發兇猛，敲得窗戶嗡嗡振動，科林一歪一倒地走在前面，新生隔着兩公尺遠，跟在她身後。

“福克斯的語言課有什麼特色？”他問。

公立學校上課内容大多是通用課程，進度卻不一樣，他這麼問聽着像評估未來的逃課頻率。

科林注意到他兩手空空，頭一天來學校總是這樣，沒辦法準備得太齊全。

她算了算，她離開了兩周……

“創意寫作。”科林謹慎地回答，“不過創寫有AP課，你也可以直接忽略基礎課。”

“AP？”他搖了搖頭，沒發表意見，又好像表明了态度。

科林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

“你不打算參加SAT嗎？”

盡管鎮上絕大多數孩子沒有念大學的計劃，即便有，也不會準備得過于認真——起碼不會像科林這樣格外把SAT當回事。

愛德華遲緩地點點頭：“我不打算讀大學。”

他爸爸是個醫生，他居然不想讀大學。多稀奇啊。

科林吸了吸鼻子，嘟哝：“難道你有個搖滾歌手夢嗎？”

愛德華·卡倫沒吱聲，沉默推着他們一點點向教室前進。

平穩決不是科林生活的基調。

漏進雨水的地面濕滑，科林的拐杖戳進雨水，她一個趔趄向後倒去——背後一隻手掌穩穩撐住了她的身子。

“多、多謝。”科林道謝，抓着一旁的護欄站穩。

愛德華盯着她的右腳，科林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它正不費力地踩在瓷磚地上，以一隻打了石膏的腿來說過于健壯且正常。

“我……我，這個，我可以解釋。”科林結結巴巴說道。

‘僞裝。’

那忽然擠進大腦的聲音吓了科林一個激靈，她環顧四周。

‘嗯？’

周圍沒人，隻有科林·沃斯和愛德華·卡倫站在原地，愛德華正扶着她的背，他的手冷得好像一塊大理石，又硬又冷。

‘她聽見了什麼？’愛德華皺起眉頭，和轉回視線的科林四目相對。

“我聽見……”科林看見他的手，正托着自己的手肘，他的手好冷，科林感覺是塊大理石接住了自己。

‘幻聽？’他又響起。科林再度與愛德華·卡倫對視，這次她清楚看見那雙眼睛裡的困惑，他甚至挑起了一邊眉毛。

科林的心跳飛快加速起來。她聽見的，是這個人腦海裡的聲音。

男孩神色一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觸電似的松開科林的手。

他轉頭就走，科林也顧不上裝瘸了，她快步追上去。

在理清事情狀況前，她脫口而出了眼下的事實。

“我聽見了你的想法，是不是？”科林腦子幾乎空白了，“這是怎麼發生的？因為你碰到我了嗎？這是你的能力？”

他有超能力！他能讓别人聽見他心中的想法！

金棕色的腦袋猛然調轉，小卡倫沉郁到幾乎是純黑的眼睛用力地瞪着科林，仿佛她剛剛發表了什麼令他蒙受奇恥大辱的言論。

科林停下，對自己的咄咄逼人稍露歉意，又立刻追問：“你的能力是必須肌膚接觸才能發揮——你别走啊！”

‘命運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他不回頭地想。

什麼玩笑？科林被石膏絆住了步伐，在下一個轉彎前她跟丢了氣勢洶洶的轉學生。

排滿儲物櫃的走廊空空蕩蕩，白熾燈滋滋地發着光，科林掐了一把自己的臉，痛的，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