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說的話,在黑繩島的超度讓她看到了有多少本該回家的孩子還被困在人世。
無論生前如何,死後也該回家了。
消去記憶,消去因果,在龍脈裡被攪散,變成最純的生機,等待分裝,重新回到地上。
松陽跟上,走在阿梨身側,突然笑問:“如果哪天我也死了,你也會引我歸家嗎?”
少女提着燈走在前方,昏黃的燈光暈染了她的輪廓,飄散的柔軟發尾被勾勒的清晰,讓人很想摸一把。
聞言,前面的少女也沒停。
“不會有那一天的。”
“為什麼呢?”
因為我們(阿爾塔納)的寂滅,是徹徹底底的消失。
松陽看到阿梨愣了一下,然後回頭,心中沒來由的焦躁,說出口的語氣便有些不耐煩:“你今天的問題怎麼那麼多?”
“好吧好吧,讓阿梨生氣了,果咩,”松陽被兇的撓撓頭,試探道:“是孩子們太鬧騰了嗎?感覺你最近精神不太好。”
少女語焉不詳的嗯了一聲,把燈籠塞到松陽手上,然後就直勾勾的看着他。
多年的相處松陽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走到前面蹲下,露出隐約能看見矯健肌肉的寬闊後背。
阿梨趴上去,重新拿回燈籠,雙臂環住青年的脖頸,将腦袋靠上去。
胳膊牢牢的扣住腿,雙手握拳,松陽穩穩背着人往前走。
“最近很累吧。”
阿梨閉上眼睛:“嗯,但是還沒到休息的時候。”
“離到家還有一會,先睡會兒吧。”
背後的人不再言語。
松陽擡頭,就看到層層樹葉間布滿繁星的天空,背着人慢慢走。
真好啊。
就在他以為身後的人睡着的時候,阿梨又把腦袋換到自己另一邊的肩膀上枕着。
阿梨:“果咩。”
松陽:“嗯?”
阿梨:“剛剛沒想兇你的。”
松陽:“沒事,我理解的。”
阿梨:“……”
“胧的冬衣我訂好了,裝盒子裡了,在我房間的櫃子上,你回去的時候記得拿。”
“好。”一想到弟子可能會露出來複雜又别扭的神情,松陽嘴角弧度更深。
接下來許久都沒有動靜,松陽唇角淺淺上揚。
中途幾次把人往上颠了颠,到回到神社給人塞進被窩都沒動靜,貌似睡得很安心。
安心嗎……
房間隻開了盞台燈,跪坐在阿梨枕邊,看着昏黃燈光裡少女的半張臉,松陽不由去思考這個問題。
好像除了弟子們,也沒人能在他身邊感到安心了。
但奇妙的是,他也很安心,隻是這樣看着她的睡顔就覺得很充實。
室内沉靜,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起夜見到宮司大人的房間還亮着,窗戶上映着長發身影,就想過來看看,房間立刻暗了下去,雖然有些疑惑,卻還是選擇不打擾已經歇下的宮司。
第二日,早起晨練的胧被老師塞了一個大盒子,有些懵。
“這是……”
“阿梨給你的。”
話畢,松陽就看見胧果然露出那複雜又别扭的表情,拍拍弟子的肩膀,笑眯眯道:“快換上吧。”
胧:“……”
那家夥這是真把自己當長輩了嗎?
在霓虹文化裡,除了長輩,其他異性送和服是有求愛之意的,一方接受并回禮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阿梨和他當然不可能有别的想法,過去被暴打那麼多次,胧又不是抖M,所以肯定不是後者。
前者……
多個長輩嗎?
盒子裡是一套深青色和服,上手輕撫,質地厚實又順滑,一看就是很貴的面料,上面繡着淡藍水紋。
胧不敢用力,怕自己手上的厚繭會勾絲,但布料很結實,沒有因為他的撥弄有勾絲的迹象。
胧明白了,這是一份很用心的禮物,考慮到了他的方方面面。
還是繼老師後第一次有人送他東西……
“來試試這個。”松陽回屋子一會兒就拿出來一條針織圍巾,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不太熟練,但應該能配和服了。
“再過段時日就到年關了,到時候穿着陪我拜年吧。”
“好。”
胧把繡着他名字的白色圍巾和和服放在一起疊好,小心的把蓋子蓋回去,很是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