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身,肩膀就被一雙手按住。
病房裡,穿着護士裝的女性站在附近,見我醒了,便招呼人去叫醫生。
“和我一起的人呢?”我連忙抓住她的手。
“在隔壁,你别亂動,他傷得是比你重,但已經沒生命危險了。”她給我一杯溫水。
“謝謝,”我接過杯子。“請問,這是哪裡?”
“校醫院呀,你不是聖休斯頓的學生嗎?”
我愣愣地看着她,此時,醫生推門進來了。護士退後,醫生開始給我做檢查。
幾分鐘後,醫生取下聽診器,拍了拍我的肩膀,“沒事了,好好休息吧,一會兒給他測測體溫。”說完便離開了。
我看向護士,懇求道,“我想去看看我朋友。”
“你現在最好不要下床活動,你朋友估計還沒醒呢。”
“我就看一眼,求求您了。”
護士拗不過我,歎了口氣,“我帶你去吧,看一下就回來哦。”
我笑了笑,“我保證。”
霍爾頓的病房就在我隔壁,轉個彎就看到他躺在床上,手上打着吊水,臉色依然蒼白,但呼吸很平穩。
我們倆被發現的時候都很狼狽,衣服上泥啊血啊糊成一片,好在都被很用心地清潔過了。
我站在霍爾頓床前,無事可幹,隻好盯着他的臉出神。
我先前就發現了,霍爾頓的身材很好,寬肩窄腰,四肢修長,很有力量感。臉也長得有模有樣,大概很符合人類社會對雄性的審美,連額頭上那道疤都顯得很有野性。
但是這家夥性格死闆,總是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冷臉,又不解風情,沒什麼幽默感。缺乏耐心的人估計很難真正了解他,更别提喜歡他。
可是此刻他隻是安靜地睡着,緊閉的雙唇裡沒有刻薄話,隻有漫長的沉默。
單薄的眼睫忽然掀開,深藍色的眸子逐漸聚焦,與我的目光對上。
我被吓到了一瞬,轉頭去找護士,"女士,他也醒了。"
護士過來看了看,"好,我去叫醫生。"
護士轉身離開,門鎖落下,房間内隻剩下我和霍爾頓面面相觑。
我們有很多事情需要讨論,但也許正是因為要讨論的東西實在太多,一時間竟不知應該從何開始。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我還是先問了最該問的事。
霍爾頓想起來,我連忙按住他的手,"在打吊水,别動。"
霍爾頓呆呆地看着天花闆,像是正在等待開機。
"我沒死?"片刻後,他問。
"是啊,這裡是聖修斯頓大學的校醫院。"
他明顯有些困惑。
"從那條暗道出來後就遇到了幾個熱心市民,把我們送到這裡來了。"
這個校醫院的設施看起來都相當氣派,人員似乎也非常專業,不太符合我以往對校醫院的認知。
門嘎吱一聲推開,一堆人越過我,圍着霍爾頓進行檢查。我們的談話被迫中斷,護士把我帶回了病房。
在這所醫院待了四五天,身體恢複了不少,隻是精神有些差。我和霍爾頓被安排進了同一個房間療養。每天百無聊賴,看新聞或翻報紙,沒看到一點實驗室爆炸的消息。
估計上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但都沒對公衆公開。爆炸發生在地下,如果還是很偏僻的地方,自然很難被普通人發現。
我還從護士口中打聽到,聖修斯頓大學的高年級學生經常參與軍事行動,所以他們醫院很擅長處理各種槍傷、刀刺。久而久之,名聲大噪,就變成了校方軍方共用。
他們估計是看到了霍爾頓的軍裝,誤以為我們是部隊人員,把我們照顧得很好。但老有人問我脖子上的項圈是做什麼用。
差點忘了這個不定時炸彈。何塞曾說我踏出基地門就會被它炸死,但現在基地先被炸了,這玩意依然好端端挂在我脖子上。
霍爾頓還是很萎靡,跟我在一起時也不太講話。有護士偷偷問我:"你朋友是啞巴嗎?"我隻能讪讪地點頭稱是。
夜裡,氣溫驟降。我又做了噩夢,驚醒的時候,一個人影冷不防坐在我床頭。
我的老天啊,撞鬼了。
正當我退得要摔下床時,"鬼"伸手拉住了我。
"我們談談。"霍爾頓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捂緊怦怦直跳的胸口,"你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幹嘛?"
霍爾頓坐到床邊,"我需要和你說明一些事。"
窗外隻有月光,他的臉晦暗不明。
這幾天,霍爾頓幾乎與我形影不離,我們身邊的人來來往往,他擔心我會傷害平民,所以一直在提防我。
他也擔心我會逃跑。
其實,除非這個地方本來就有潛在污染者,否則我不太可能故意去襲擊誰。但我的确想過幾次逃跑。
我大概能猜到,霍爾頓應該想重新把我帶回實驗室。當然,是某個新的實驗室。
我披起被子,打開小夜燈,等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