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霍爾頓來不及抓住我,我已經裹上被子,翻身跳了下去。
背部落地,不算太疼,我爬起來,把被子鋪在地上,招呼霍爾頓下來。我知道他傷得嚴重,這一摔肯定會加重他的傷勢,但現在管不了這麼多。
霍爾頓落地的時候,悶哼了一聲。我繼續架起他,掩在夜色中,往北門的方向跑去。
大門下站着兩個守衛。
“我去對付他們,你在這裡等我。”
霍爾頓低聲說完,就亮出匕首,沿牆走去。
我不知道他何時撿起了那把刀。
雖然略顯吃力,但兩個守衛還是很快就被霍爾頓放倒了。他輕車熟路地搜出鑰匙,打開了門鎖,還順走了兩把槍。
北門外停着一排車。
霍爾頓用槍指着一個守衛的腦袋,“索倫的車是那一輛?”
對方支支吾吾,霍爾頓立即射穿了他的小腿。
“啊啊啊!”
守衛慘叫着,擡手指了指。
槍聲太響,很快就引來了追兵。
“他們在那兒!”
一束探照燈打到我們身上。
“上車!”
霍爾頓打開車門,迅速發動引擎。
車鑰匙上還沾着血迹,是他從索倫身上找出來的。
車身轟鳴,我們不知道路,隻能橫沖直撞往地遠處開。
那群守衛也立即爬上車,一路追着我們開槍。
黑暗中,車燈照不穿山霧,卻成為了顯眼的靶子,背後傳來玻璃炸裂的聲音。
很快,一隻車胎爆炸,車身側翻,霍爾頓和我都沒顧上系安全帶,一齊被甩了出去,狠狠撞在地上。
灰塵鋪天蓋地,我聞到燃油的氣味。急忙拖着霍爾頓逃往遠處。
一片火光在我們身後炸開,枯槁的秋季,山裡全是沒水分的野草。火勢瞬間鋪開,變成一道火牆,把追逐我們的人隔在對面。
火光與濃煙背後,車影人影都若隐若現。
“哥哥,你要去哪兒?”
洛狄亞從車上走下來。
身旁,霍爾頓的喘息聲越來越沉重。
我伸手去扶他,卻摸到一片溫熱的潮濕。我這才發現霍爾頓手臂上中了槍,他的五官都痛苦地扭在一起,皮膚燙得驚人。
必須趕緊離開這裡。
原先的車子已經報廢,隻能想辦法從對面搶一輛了。
“你為什麼讓索倫來殺我們?”
我先發制人地舉起槍,對面也用槍指着我們。
“索倫?我沒有下過這種命令。”
“你撒謊,”我大吼。
“洛狄亞,我知道你為什麼找我。我問你,就算你真的不想殺我,難道A13号也不想嗎?”
洛狄亞驚恐失措地看着我,“不是的!哥哥……父親他不會殺你的!”
“是嗎?”我指指自己的腦袋,“他可是在這裡面吵個不停呢。”
整排漆黑的槍口忽然調轉方向,将洛狄亞包圍其中。
“别動,”我沉聲說,“否則我就射穿你的脖子。”
洛狄亞站在原地,滿眼淚光,風吹動他的衣擺,他一動不動地看着我,如同一尊悲傷的雕像。
一輛越野車從對面開到了我眼前,司機正是洛狄亞的手下。
我扶起霍爾頓,将奄奄一息的他搬上車,然後把司機拽下來,自己坐上駕駛座,油門踩到最大,然後揚長而去。
大概過了十分鐘,我實在堅持不住,怕自己開着車暈倒,隻能解掉了所有的精神控制。
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使用變異種的能力,幸好降神會的人大多不具有抵禦入侵的特質。
近百号人,如此大規模,如此長時間,我頭疼得快爆炸,裡面的神經仿佛要破土而出。
“霍爾頓,你醒醒,我不認識路。”
我焦急地看了看副駕駛上的霍爾頓,怕他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
“别慌,繼續往前開,”霍爾頓輕聲說,他打開手套箱,一頓翻找,“這裡有一份地圖,沒記錯的話,前面有我們的緊急補給站。”
“還有多遠?”
“六十公裡。”
“你撐得住嗎?”
“我沒事。”
霍爾頓擡手擦了擦我的臉,一手血水,“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我看了一眼後視鏡,我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在流血。看起來很駭人。
但我顧不上管,隻能不停地加速。
“不用擔心我。”
“你剛才到底做了什麼?”
“如你所見。”
“你……一直在騙我們?”
霍爾頓的語氣,聽起來不像在責怪,倒是有些委屈。
我不想回答。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我有我的原因。”
“為什麼救我?你如果想逃的話,剛才為什麼要帶上我?”
我無奈地笑了笑,“無論是你們還是降神會,都不會放過我,殺了你也無濟于事。”
“我沒有辦法還你的人情。”霍爾頓直白地說。
“我不需要。”
我的心裡忽然一片煩躁,太多謎團纏繞着我,喘不過氣。
我摸了摸外套,掏出來一條項鍊,扔給了霍爾頓。
“還你。”
霍爾頓拿着項鍊看了看,問,“為什麼在你那裡?”
“你來救我那天,忘在外套的内袋裡。”這件外套也是霍爾頓的。
霍爾頓把項鍊戴上,“我還以為連武器一起被他們拿走了。”
項鍊在黑暗中發出一點銀光,在我餘光裡晃動,像是一種引誘。
“相片裡那個女人是誰?”我最終還是問了。
霍爾頓打開項鍊的吊墜,“你是說這個?”
“嗯。”我點頭。
霍爾頓摩挲着那張很小很舊的照片。
“她是我媽媽。”
我印證了自己的一些猜想,心裡的不安卻沒有消散。
不久之前,在何塞給我權限看的那份檔案中,我見過這個女人的臉。
她是實驗室事故的受害者之一。
她是……霍爾頓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