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這夾菜的速度,我們都吃完了,你還沒送到嘴裡。”肖舒笑着反駁她,“叉子可以嗎?”
“不要!我能學會左手吃飯!正好平衡下,吃得慢點還可以減肥。”
一頓飯吃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時間,鐘隐和肖國柱實在等不下去,早早鳴鼓收兵,隻有肖舒坐在餐桌前憋笑。
好不容易收拾完,又備了會課,肖舒去衛生間洗漱完畢回來,看到小不點躺在她的床上。“嘿嘿,我今晚和你睡吧,免得又暈倒了沒人知道。”
“你半夜暈了我也不會知道。”
“我會把你踢醒啊,如果踢了就沒暈。”肖舒搖了搖頭,把睡褲卷了起來,手掌擠了些粉紅色液體,輕柔地塗抹在皮膚上。
“這是在幹什麼?”小不點挂着一隻手臂,滿臉疑惑地看向肖舒。
“擦身體乳啊。”
“你以前沒擦過。”
“以前不需要,現在年紀大了得保養起來了。”
“切,你明明很年輕。”
“又切!”肖舒擦完一條腿,佯裝要打人的樣子,轉而又擠了一些換了個地方擦,“馬上就奔三了,已經是别人眼裡嫁不出去的人了。”
鐘芒愣一下,自己15歲,大一輪的肖舒生日馬上又要來了,28歲,一個遠在天邊的年紀,“你想嫁人了?”
“那也得有人給我嫁啊。”
“有喜歡的……男老師?”鐘芒咽了咽口水,壓低了聲音,“或者男朋友?”肖舒的巴掌落在手腕上,随之而來的一股櫻花味的風,“疼~~”
“我都沒有用力打,看你還亂說話。”
看着肖舒把褲腳放回去,鐘芒壞笑着把兩隻腿往肖舒的腿上一搭,“擦身體乳。”
“你才多大點,快拿開,好重。”肖舒再次舉起手佯裝要打,鐘芒搖頭晃腦地表示不怕。
“果然屁股上還有三把火。”掐了一下小不點裸露在外的白嫩大腿,三九天竟然穿短款睡衣,還是不怕冷的年紀。肖舒擰她不過,隻好把蓋上的瓶蓋又打開,仔仔細細勻稱地擦起身體乳來,和自己冬天幹燥的皮膚不同,小不點的皮膚白嫩得可以擰出水來,沒有半點冬天的樣子。一個未曾見過的疤痕出現在右側膝蓋骨上,看上去已經徹底好了,隻剩下大大圓狀的結締組織彰顯着和周圍皮膚的不同。
“這怎麼有個疤?”
鐘芒仰頭看了看,“哦,3000米測試在跑道上摔的,沒跳過草地的水管。” 房間裡安靜異常,隻有唰唰唰手掌滑過皮膚的聲音。
“這怎麼還有一個?”片刻的安靜後肖舒又發現一個,這一次是在左腳腕上,靠近腳踝的正前方,整個腳腕最細的位置。
“練跳高磕在台階上,這個還有點疼,剛好。”疤痕有小小黑色的坑,中間一個針尖般的凹痕,“我能跳五級台階呢,是最厲害的。”
肖舒盯着小不點得意的表情看了一會,搖搖頭。“還是盡量不要受傷……”肖舒一時難以理解自己這段時間的心情,每天早上面對面坐着吃早餐,下課後去訓練中心等她一起回家,那條曾經無數次一起走過的路,重新充滿了小不點喋喋不休的訓練感受,屋子裡重新出現和自己穿同款睡衣的小人兒。時間像是穿回五六年前,什麼都未曾改變,她還是她長不大的小不點,叽叽喳喳說着她最愛的乒乓球,她也還是她可以吐露所有心扉的姐姐,天天帶進帶出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今天固定圍巾時卻毫無疑問地表明一切都不一樣了,曾經低頭撫摸的腦袋漸漸超過了自己的個頭,需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到;曾經需要她時時刻刻檢測心率的人,已經不再和自己說受過的傷,經曆過的疼痛,會因為自己的靠近羞紅了臉。肖舒覺得小不點和自己之間有了一個小小的間隔,像一個小小帶着金黃色光芒的黑洞,不大不深,但已經清晰地立在兩人中間,淹沒了不再一起的兩年時光,她漸漸看不清楚黑洞另一側的人。
黑暗裡肖舒側臉看了看旁邊的腦袋,窗簾透出的光線勾勒出熟悉的輪廓,不知道已經呼呼入睡的人在做什麼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