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步履匆匆地走進了臨時拘留室裡。“蕭想,你有事找我?”
蕭想的目光中帶了急切:“老爹,我的案子調查的怎麼樣了?”
“還需要時間。” 郭威流露出無奈的神色,“最近事情多,局裡的人手要優先調查執政官遇刺的案子。”
蕭想點點頭,表示理解,但突然話鋒一轉,說道:“老爹,我想申請出去幾天。你還是可以在我身體裡植入一個芯片,如果這次再出問題,我甘願接受任何懲罰。”
郭威終于确認了蕭想此次找他的目的。他的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直接說道:“你知道這不可能,蕭想。尤其是,我不可能讓你沖動地闖入安全部的審訊室,劫走沈晴。”
“難道麥可考文無限期審訊沈晴,就合理嗎?” 蕭想的聲音提高了幾度。
郭威閃現出一瞬的驚訝,但很快恢複了表情:“從安全部的角度來說,沈晴盜取了機密資料,是一個危險人物。”
“麥可考文怎麼不提機密資料到底是什麼?” 蕭想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了反駁。
郭威的神色嚴肅了起來:“蕭想,你說的事情我已經在調查了,但還需要時間——在找到确切的證據之前,沈晴依舊是安全部的要犯,我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
拘留室裡沉默了片刻。
郭威拍了拍蕭想的肩,轉身準備離開。
“老爹,你了解沈晴的過去嗎?” 他剛走出兩步,蕭想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了過來。
郭威頓了頓,轉過身去,面色依舊嚴肅:“蕭想,不要陷得太深。無論沈晴有怎樣的過去,你都不能因此對她産生同情……”
“不是同情,是共鳴。” 蕭想罕見地打斷了郭威的話,語調中隐隐有着激動,“我能感受到她的痛,因為我也痛過。由于過去的經曆,沈晴難以與其他人建立起正常的關系。從我遇到沈晴開始,她對待其他人的方式就隻有兩種:要麼是利用,要麼是威脅——她不相信人性。而現在,大概是她第一次放下心防,嘗試着與另一個人建立起一段關系……”
蕭想停頓了片刻,緩了緩有些變形的聲調。片刻後,才繼續說道:“我發現,我跟沈晴真的很像。除了一點,老爹,那就是你。如果沒有你,我想我會跟沈晴抱有相同的看法,認為這個世界糟透了。”
郭威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蕭想。他看着蕭想,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答話。
蕭想移開了目光,看着拘留室裡冰冷的牆壁,神色漸漸異樣了起來。但她還是猶豫了一陣,才轉向郭威說道:“可是現在,一些事情似乎發生了變化。沈晴被麥可考文逮捕的那晚,老爹為什麼會出現得那麼及時,你一開始就在哥市嗎?為什麼會在哥市?現在又為什麼一直偏袒麥可考文?”
郭威怔了怔,蕭想的情緒反應讓他有些不安:“你是在懷疑我嗎,蕭想?”
蕭想對上郭威的目光,反問道:“老爹,我現在還可以信任你嗎?”
拘留室裡又沉默了片刻,郭威才歎了口氣:“我以為,我們之間的信任不會被任何事情改變。”
蕭想看着郭威的眼睛,情緒複雜:“以前我也這麼認為。是你讓我對這個世界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雖然我從來沒說,但心裡一直很感激你。可是現在,你似乎變了個人,我沒有那麼确定了。”
郭威和蕭想對視了片刻,頓了頓,直擊要害般提醒道:“不是我變了,蕭想,是你變了——你以前可從沒這麼激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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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晴在一張硬邦邦的單人床上醒了過來。她坐起身,感覺到了頭上包紮的一塊紗布。
“你昏睡了三天三夜。”
麥可考文的聲音從屋子的另一邊傳了過來。沈晴轉過頭,看到她的審訊者正坐在床對面的角落裡。
她目光冷漠:“難道不是你的傑作嗎?”
“并非我的本意。” 麥可考文簡單做了辯解,突然話鋒一轉,說道,“但你能在審訊室裡堅持兩個月,說明你精神強大,适合成為招募對象。”
沈晴的神色沒有任何波瀾:“我對成為你手下的線人沒有興趣。”
“你誤會了。” 麥可考文站了起來,朝前走了幾步,“你知道,基因改造人項目目前并沒有得到認可,無法動用安全部或者安全局的人,因此總是很缺人手,尤其是像你這樣擁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如果你願意加入到項目中,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
沈晴神色微詫,但随即淡了下去:“如果我不願意呢?”
“據我所知,你一直都對這個項目感興趣。” 麥可考文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沈晴。
沈晴偏了偏頭:“你說得沒錯,我的确對這個項目感興趣。但可惜,因為種種原因,我對發起這個項目的人不怎麼感興趣。”
在她偏頭的時候,她頭上包紮的紗布随之在麥可考文眼前晃動了一下。
麥可考文被小小的将了一軍。他頓了頓,換上審訊者慣有的冷酷神态說道:“先别拒絕得太早。雖然你能在審訊室裡堅持兩個月,已經超過了大部分人。但我要告訴你,能堅持三個月的人寥寥無幾。并且,沒有人能堅持半年——半年後,你必然會因為審訊而精神崩潰。到時,恐怕我就不得不将你送入瘋人院了。”
沈晴看着麥可考文,對這番冷酷的言辭表現得雲淡風輕:“我想我忘了告訴你,威脅對我來說,通常不起作用。”
麥可考文和沈晴目光對峙了片刻,想起了第一次戴着面具審訊沈晴時的情景,眼前的這位女士恐怕吃軟不吃硬。他思忖了一陣,神态緩和了下來。
“那我們換一種方式交談。” 麥可考文再次開了口,“你知道嗎,你我之間的共鳴要遠遠多于分歧。當你希望通過改造人類的基因而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時,其他人都會認為你瘋了,但我不會。我們都是深谙人性的人,所以我理解你。這也是我邀請你加入的最大驅動力——不被理解的痛苦與孤獨,你已經受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