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驚無險地取出神木後,霍離憂捧着它,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一言不發,在原地呆呆發愣。
衛绮懷不知道她是親手幹這事把自己弄得愧疚得無言面對自己,還是終于得到不死神木而歡喜瘋了,隻默默蓋好棺材,盤算着怎麼避開地上的妖族離開。
半晌後,崔瓒戳了戳她:“神木有毒?”
衛绮懷茫然地看向崔瓒,想知道她哪個不合群的神經又搭錯了地方,才會想出這樣的問題。
崔瓒冷靜地解釋道:“如果沒有毒,她為何不說話。”
不知道因為什麼,衛绮懷小聲地提出一個片面的猜測:“這是欣喜若狂了?失蹤多年的寶物失而複得,還是牽系着全城百姓性命的寶物,欣喜若狂嘛,很正常。”
崔瓒道:“欣喜若狂,狂也就罷了,有什麼可哭的?”
“……喜極而泣了?”雖然嘴上說着,可衛绮懷還是扭過頭去看霍離憂的情況。
好巧不巧,正見兩行清淚從她腮邊滑落。
這下衛绮懷也坐不住了,忙喚道:“離憂?離憂?你怎麼了?”
總不能這神木還有催淚的功能吧?
再說,掏完心窩再哭,是不是有點晚了?
霍離憂抹了一把臉上挂着的淚,把手中的東西展示給她看,又禁不住大哭道:“這、這神木怎的隻有一半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衛绮懷也有些頭痛。
——為什麼會隻有一半?
是之前蕭影與妖族分贓時隻分到了這樣一塊兒?
還是他隻是狡兔三窟而已?
“也許别的地方還有,要不再找找——”衛绮懷安撫着霍離憂,但掃了一眼她掌心裡的東西,還是沒忍住發出了疑問,“等等,你家這神木,原來是塊兒琥珀啊?”
她沒看錯,那就是一枚黃澄澄的、其中封存着一小節樹枝的琥珀。
除去其上蘊含的靈力外,簡直就是一枚貨真價實的琥珀。
這玩意兒叫什麼神木啊?你們哪個老祖宗給它起得名字啊?
霍離憂抽噎着,比劃了一個完全的球形,兢兢業業地糾正她:“是琥珀,但原本它應是一整塊兒的,可是這裡隻剩一半了……”
衛绮懷假設道:“興許你爹身上還有?”
“沒有了。”霍離憂沮喪至極,“我爹被它反噬得都快成人幹兒了,哪裡還藏得下别的……”
衛绮懷被她噎了一下,竭力控制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請不要在這種悲傷的時候用那麼形象的比喻好嗎?!腦子裡全是揮之不去的畫面感了啊!
“也不可能還留在這墓中。”霍離憂繼續說,“我爹是将神木藏在體内才帶進棺材裡的,可這墓裡的其餘機關或是陪葬,都是我娘和我哥哥一手操辦的,若有神木,絕不可能逃得過我娘的眼睛——當時下葬時未能發現,多半是因着神木之力在他體内受到抑制罷。”
“事已至此,還是先回去好了。”崔瓒說,“往好處想,你總歸是拿回了一半的神木,不是嗎。”
霍離憂想着,破涕為笑:“崔姐姐說的也是,拿回一半,我娘應當也能安心些許。”
衛绮懷咋舌,稀奇,崔瓒什麼時候也會安慰人了。
然而這樣的溫情沒有在崔瓒身上持續下去,她接着宣布道:“離開禁地後,我們兵分三路。”
衛绮懷:“……我們一共就三個人,還兵分三路啊?”
她這個問題并不嚴謹,因此崔瓒很嚴格地回答道:“三個人,隻夠兵分三路的。”
哇好感動,竟然隻把一個人當一個人用,比後世的資本家良心多了。
衛绮懷點頭,“好,三條路,離憂回蔚海樓,我去找援兵,你呢?”
“我去蕭家的宅子。”
從蔚海城到清閑鎮?
“這路可不算近。”衛绮懷擰着眉頭,和霍離憂對視一眼,誰都沒想到崔瓒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雖然知道她是個說幹就幹的人,但是——“你有什麼非去不可的必要嗎?”
“隻是看着這裡的許多機關,忽地想清楚了那裡的蹊跷之處而已。”未待衛绮懷追問,崔瓒便道,“蕭元藏身之處是一個地窖,是不是?”
“是。我記着,還是個酒窖。”
“那是一個簡陋的地窖。”崔瓒說出了第一個疑問,“一個常年在外求學、養尊處優的少爺,應當知曉這樣一個地窖的存在嗎?”
“說得有道理。”衛绮懷解釋道,,“但若是喜歡喝酒,或是幼時貪玩,未必發現不了這個地窖。”
“那是一個簡陋的地窖。”崔瓒又強調了一遍,提出了她的第二個疑問“但是,為何會設下機關弩?”
她一貫言簡意赅,隻提出了一個矛盾點,但是這背後的邏輯卻不得不讓衛绮懷思量再三。
她們是如何在廢墟之中發現地窖的?
她們被機關絆住了。
一個簡單的地窖沒必要設計這樣的機關。
如果說這機關是當時苟且偷生的蕭元設計的,那面對來勢洶洶的妖族,它無濟于事,甚至很可能會适得其反,引狼入室。
不過,從結果來看,它的存在确實有用。
因為這樣一個威力不足的機關,隻會恰到好處地引起修士的注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