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懷,你既來了衡北,怎麼不先來見我?可真叫人傷心。”
一個熟悉的聲音。
衛绮懷聞言,登時把自己腰間的手扒拉下來,鄙夷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别用你招惹你那些侍人的姿勢捉弄我。”
身後的女子笑了:“我近日剛得了一位貼心的解語花,會的花樣頗多,你既回來了,要不随我去瞧瞧?”
鐘如曜道:“哎呀,慕姐姐你莫打岔,表姐和我有事在身,哪裡有什麼功夫去看你的解語花。”
來人名叫慕展眉,衡北慕家的少主,是衛绮懷的好友之一。
她這位好友人不錯,就是愛好有點兒讓她難以啟齒——喜歡養侍人。
和世家多用的随侍、仆侍、侍從不同,衡北的“侍人”一詞,常用于代指男寵之流。
是的,簡單來說,她這位好友,喜歡包.養小白臉。
而且慕展眉相當博愛,頗好集郵。
無論在什麼時代,沉溺美色都是個相當适用于纨绔的形容詞。因此慕展眉也憑借着這個愛好,榮登衡北纨绔榜,高居榜首。
這樣離經叛道橫行無忌的人,原本應當和衛绮懷這種無論形象還是行事作風上都循規蹈矩的正人君子八竿子打不着,最多混個點頭之交。
但是衛绮懷知道,慕展眉多半是有什麼别的原因才和自己交朋友的。
那時慕展眉頗愛跟一衆纨绔打賭,雖然衛绮懷不知道她那一日究竟賭了什麼,但衛绮懷肯定那應該是什麼類似于真心話大冒險之類的遊戲——因為剛一認識,她就在對方異常熱烈的攻勢下敗下陣來。
誰會對剛認識的人那麼熱情?
必然有詐。
可是慕展眉沒詐她。
她熱情、并且持之以恒地向衛绮懷介紹男人以及各種享樂方式,锲而不舍,威武不屈,百折不撓。
一來二去,兩人居然也成為朋友了。
……雖然是狐朋狗友。
此刻她這位狐朋狗友正湊在鐘如曜手拿的那張列表前,對着幾位世家小公子評頭論足了一番,逼着小姑娘忍無可忍道:“慕姐姐!我可沒有看上他們!人家清白着呢!請你不要再說了!”
慕展眉挑了挑眉梢,笑得老奸巨猾:“我明白了,你是去捉奸的,是不是?梁家的那小子?”
衛绮懷瞥她一眼:“瞞不過你這個老狐狸。”
慕展眉欣然受之,道:“早就跟你們說過,男人都是留不住的,與其死心眼地執着于一個,還不如多養幾個,你們鐘家又不是養不起,偏偏跟老祖宗學合籍,學結為道侶,要什麼一心一意嘛,世上哪有那麼多一心一意……”
衛绮懷正色道:“住嘴,你這妖孽,大庭廣衆之下發表這種惑亂人心的言論,小心被人群起而攻之。”
慕展眉啧了一聲,不以為恥:“我是妖孽,那衛大小姐你又是什麼?和妖孽同流合污沆瀣一氣的一丘之貉?”
鐘如曜憤然反駁:“莫要胡說!我表姐才不與你是一丘之貉呢!”
慕展眉故作傷心地垂眼,向衛绮懷告狀:“噫,阿懷,你這妹妹還嫌我壞了你的清譽,本來我還真有些消息可以透露一下——”
“……真的?”鐘如曜狐疑道。
慕展眉又笑了:“瞧瞧,阿懷,你家小姑娘這麼不可愛的傻勁兒到底是跟誰學的?是跟你,還是你那位脾氣不好的二表妹?好啦,如曜妹妹,别瞪我,本人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衡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何時聽我騙過人?”
衛绮懷道:“這倒是。畢竟你從不跟人虛與委蛇,連玩男人都是耗盡耐性後直接用強。”
鐘如曜一愣,臉色一紅。
衛绮懷登時住嘴,這個話題确實有些……少兒不宜。
慕展眉卻已經接着這話說了下去:“霸王硬上弓這種手段,若是遇見了知情識趣的妙人,讓他欲擒故縱一番,也不失為一種樂趣啊。”
衛绮懷捂住鐘如曜的耳朵,不客氣道:“阿慕,你到底有什麼消息可以透露?再不說正經事兒,我們可就走了。”
“當然要說,可是——”慕展眉忽然湊到她身前嗅了嗅。“你身上有酒?好香,藏了什麼?”
衛绮懷翻手拎出那壇酒。慕展眉眼睛登時一亮:“木蘭露?誰給你送這好東西?給一個不喝酒的呆子送這等佳釀,這人是腦子鈍了不成?暴殄天物。”
衛绮懷道:“馮掌櫃。”
慕展眉了然:“哦,‘有緣人’是吧。當初我去讨這酒可是答了她一個時辰的題,說是絞盡腦汁都不為過。你是憑的什麼才得了她的青眼?”
衛绮懷:“……為期一炷香的聊天吧。”
她懷疑這是新手保護期。
要麼就是那機靈的小夥計看出來她們的鐘家背景了。
慕展眉大歎不公,歎完卻又擡手勾住她脖子,顯然是想到了另一個可行性:“你同它有緣,今日我見你也是有緣,既然這樣有緣,那不若陪我喝幾口?好阿懷,喝盡興我就告訴你們,怎樣?去不去?”
衛绮懷問:“你真知道這位梁鸾公子的心上人?”
慕展眉道:“你可以叫如曜妹妹去孫家小子那兒問一問。我前些日子同他們幾個賭酒,三個小子不好好待在家裡繡花賞鳥,偏要跟他姐姐出來抛頭露面跟人賭酒。結果四人喝不過姑奶奶我一個,酒品還差,喝醉了什麼話都藏不住,這不,就把梁三金屋藏嬌的這位心上人抖落出來了。”
鐘如曜道:“好,那我便去他們那試一試。”
慕展眉喜笑顔開:“這就說定了!你去找人吧,你姐姐我可就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