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看着坐在對面的少女,她扒着窗正在看窗外的風景,始終不發一言,神情也不曾變過。想到明天便是那個人的忌日,他皺了皺眉,頓了頓,還是斟酌開口:“阿乞,你……可願陪我一同去見一位故人?”
聞言,蘇懷枕轉頭看向他,謝執中的故人……隻怕不是那南朝原太子,便是那個先皇後,可是她不能表現的太過了解,于是眨了眨眼看向他,問的自然:“是誰?”
謝執擡眸看了她片刻,眯了眯眼,笑道:“阿乞明日見了便知。”
蘇懷枕沒看懂他的神情,也不知他是看出了還是沒看出,隻能點頭應好。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以為謝執會問她和江南的事,但車至宮門,他也沒有問她,始終緘口不言。
*
次日。
蘇懷枕換了一件素色白裙,看到一旁的婢女,她愣怔片刻,倒是沒想到會是許久不見的故人,阿梨。
她依然是從前的樣子,安靜腼腆,有些笨拙,但也會照顧人,見到她,小姑娘眨了眨眼,也帶着幾分不敢置信,但她又很快的低下頭,唯唯諾諾的開口:“小姐。”
蘇懷枕笑了笑,俯身坐下:“又要辛苦你了,小梨。”
她出聲很輕,但身後的少女似被吓到,有些怯怯的開口:“不……不敢。”蘇懷枕愣了愣,想到什麼,皺了眉,她淡淡開口:“為何不敢當?先前你做的便極好。”
身後的小姑娘溫溫吞吞的,甚至皺了眉頭,看着有些懼怕。蘇懷枕抿了抿唇,到底不說了。而阿梨似乎看出她不會再說話了,心安了安,拿起梳子為她束發。
“阿梨。”她擡眼就着銅鏡看身後的少女,輕聲說,“先前我在顧國時,也曾有一個似你這樣好看的少女為我束發,她比你年長幾歲,自幼與我一同長大。”
雖然她忘了先前與蘇憶一同長大的記憶,但過了這麼久了,她早已視她為家人了。想到那個活潑認真的,先前愛護她照顧她的少女,蘇懷枕忍不住笑了笑。
“她不怕我,與我同姐妹一般,可她如今不能同我一道在這南國了。”蘇懷枕垂下眼,望着台上木梳,不再開口。
“為何?”阿梨忍不住開口問她,“陛下與國師那般喜愛小姐,隻怕留個人也并非難事。”
想到什麼,她噤了聲,梳發的手也慢下來。
蘇懷枕笑了笑,把玩手中木梳,木梳品質上呈,不似先前在顧國時的梳子那般粗糙。
“她死了。”
在5年前的下雪天。
大雪漫天飛着,還未迎來春天的日子。
顧國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天還未亮,雪還未遍及整個城池時,血已染盡了清河與巷角。
在她在異國度過的第一個下雪天,然後被困在那一天一年又一年,一閉眼,便是漫長的寒冬。
蘇懷枕閉了閉眼,卻輕輕笑了笑,她在銅鏡中看到身後少女緊張與後悔的神色,溫柔安撫她。
“阿梨,我在南國無依無靠,你可以成為我的朋友嗎?”
不行的話,至少,不要像這樣生疏……她,真的沒有可以訴說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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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你可知南朝先皇後是怎麼樣的人?”蘇懷枕想了想,忍不住問身後的少女,謝玉朕她至少有了解過,但對這位先皇後,她算是一無所知。
“小姐說的是宋皇後嗎?若是問她,小姐可以去問阿藉姐姐,她失前是先皇後的貼身婢女,了解的會更詳細些。”
阿藉……怪不得她先前那樣大的反應,原是先皇後的丫頭,所以見她戴了皇後頭飾是那樣反應。
蘇懷枕摩挲着手上的木簪,歎了口氣:“那……據你所知,那位宋皇後是怎樣的人呢?”
“奴婢也并不是很清楚,但有關宋皇後的佳聞都是美麗溫婉,賢惠能幹,聽說棋要書畫樣樣精通,織繡也是一絕的,想來也是一個很好的女子,而且,皇上娶了皇後後,再也沒有納妃,隻怕也是對宋皇後極為愛惜的。”
這叫……隻是有所耳聞,不太清楚?蘇懷枕扶了扶額,怕這宋皇後的确是深得人心的。
“不過,也有可能是怕得罪宋家,畢竟……”
“畢竟什麼?”
“奴婢……奴婢多嘴了。”
“不必怕,你說吧。”
“聽說,宋家與器家是表親,宋皇後與器将軍是表兄關系,皇上忌憚也是合乎情理的。”
器将軍……是器豔?一丞相一武将,也難怪謝執會忌憚,但他應該也是喜歡那個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