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枕看着眼前的蘇府，想着七年前的少年，有些望而止步。

良久，她踏過門檻。

在大堂内，一個穿着黑色戰袍的少年坐在一旁，正中間的是蘇大将，另一側二姐姐和大姐姐。

“阿乞來了?”蘇雲幼笑着讓她坐下。蘇懷枕環顧了一下四周，猶豫着坐到了少年身旁。

她看着少年，和傳聞一樣，帶着銀色赤鬼面具，她看見了那雙動徹心霏的桃花眼，漆黑如玉，如漆如墨，但又冰冷，有股戾氣。

“怎麼，不認得了?這是江南。”蘇将軍笑着品了口茶。

“認得。”蘇懷枕點了點頭，一旁的黑衣少年也點了點頭。

“那就好。”蘇兵武又抿了一口茶，“好茶。”

“今日來此，不止為看小小妹，還為恭賀江小公子，為國殺敵。”蘇雲幼看向少年。

江南沉默了一陣。“應該的。”半晌，他回答。

“還有一事，便是詩會。三日後，二妹妹、小妹和小江公子要去詩會。”蘇雲幼說話

優雅得體，她将聖谕拿出，但沒打開，隻是将它攤在桌上。

“原來，大姐來此是為這個，可是我大字不識啊。”蘇昭悅有些心急，“若被衆人所知，必會讓蘇府成為笑柄。”

“我也在擔心這個，但這是聖上親定，不能抗旨。”蘇雲幼歎了吃。

“沒事，有我在，我定不會讓二姐姐難堪。”蘇懷枕笑了笑，“可以先發制人。”

“可是……”蘇昭悅有些擔心，“我沒什麼才藝啊。”

“舞劍。”蘇懷枕飲了一旁的甜茶，“二姐可以在開始時提出舞劍。”

“可在詩會，舞劍是大忌。”蘇雲幼在一旁提醒。

“不是舞劍是像舞劍一樣舞墨。”蘇懷枕笑了笑，“到時讓二姐姐表演大姐姐和爹看，如今我教二姐姐。”

“那你呢?”蘇兵武在台上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蘇懷枕無所謂的說。

蘇兵武歎了口氣，從小這小丫頭鬼點子就多，古靈精怪的，想來也有解決的辦法。

“既如此，我也不必擔心了。”蘇雲幼淡淡一笑，摸了摸蘇懷枕的頭，“阿乞好久沒去大姐那了呢。”

“還不是要上學。”蘇懷枕咧了咧嘴。

蘇雲幼笑笑，離開了。

蘇兵武揮了揮手，所有人便都散了。

“江南。”蘇懷枕回到臨雁閣，看着黑甲少年。

“小小姐，我要換衣服了，你不回避?”江南作勢，提起了黑衣。

“不回避，怎麼?你還換嗎?”蘇懷枕看着那雙眼，有些氣憤。

“好，小姐愛待便待。”江南别過頭，脫下了黑甲，露出了白淨的胸肌。

蘇懷枕連忙轉身，“你還要不要臉?”

“蘇懷……”敗在你手裡了。

“嗯?”

“我換好了。”江南低頭。蘇懷枕不疑有他，轉過身回過頭，少年穿着一件綠色的青衣，内穿着白衣，挽了一個發髻。

蘇懷枕抿直了嘴，一副不開心的樣子，他還是沒有摘下面具。

都長得這麼好看，蘇懷枕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胖手，有些懊惱。

“江南，你有沒有被人欺負?”蘇懷枕幾步快走了過去，環顧了一下他全身。

“沒有。”沒有人敢欺負他。

“江南。”蘇懷枕盯看他的眼睛，“你為什麼長得這麼好看?”

江南回頭看着她，他想起剛入蘇府時，她也曾這樣問他，但那時她□□滿滿，眼中有幾縷□□之色。如今的這雙眼幹淨純澈，沒有一絲一縷的雜念。

“不知道。”上次他沒有回，這次他說了三個字。

“你父母是不是生得很好看。”蘇懷枕歪頭問他。

江南淡笑着回憶，心裡有些堵：“也許是。”

他排斥有關父母的一切，所幸她沒有再問下去。

“江南，你在軍中學了什麼啊。”蘇懷枕無聊的躺在床上。

“學會了什麼?”情?團結?都是些幹淨純潔的東西。江南笑了聲，可惜，他不佩。

他要的，别人給不了，别人給的，他不佩，他也要不起。

蘇懷枕沒有問下去，四周都靜悄悄的。

江南看了她一眼，她睡着了。十四歲的少女，還是那麼貪睡。

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毫無防備的睡着。

她不怕他?

江南沉了沉眸。許是怕的，以後讓她看見他的殺戮，看見他的不堪，看見地在陰暗處行走，誰不會怕呢?

他坐到少女身邊，纖細又長的手指碰了碰少女的脖子。

一瞬，他收回了手，少女難受的動了動，他松了手，默默的看着少女項上的一點微染的紅印。

他下了床，坐在一旁的書椅上。

春風染上朝霞，蘇懷枕揉了揉眼，跳下床，一眼便看見趴在書桌上的少年。

她想了想，拿下了床上的綿被，蓋在了江南身上。

然後，走出了門。

江南睜開眼，看見背上的棉被，他輕歎了口氣，将被子鋪在床上，他猶豫着，摸了摸床，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暖意，是那個少女的溫度。

江南拿開了手，大堂走去。

花院内。

“二姐姐。”蘇懷枕看着穿穿紅色便衣的蘇昭悅說。

“阿乞，你約在這裡做甚?”蘇昭悅敲了下蘇懷枕的頭。

“阿姐先随我來。”蘇懷枕從房内拿出了一件白色儒裙，上面用黑絲繡了一隻鶴。将蘇昭悅按在椅子上，扯下了她的發際。

蘇昭悅有些不解，但當蘇懷枕拿出那件裙子後，意識到了什麼，并沒有推托，想來也是怕會給蘇府丢人，哪怕重回女裝，她閉了眼。

蘇府的每一個小姐都很美，蘇将軍生的好，娶的也是佳人，蘇昭悅素顔也很美，蘇懷枕也就給她畫了淡妝。

她要先試試效果，否則怕與二姐姐的樣貌不符，但當蘇昭悅睜眼時，蘇懷枕欣賞的看鏡中美人。

怎麼會出現不符，長得美的，怎麼樣都是美的。

她不過給蘇昭悅畫了眼妝，抹了紅蔻丹，便已然很美，蘇懷枕又将白衣給蘇昭悅換上，根本不像武将，更像仙女。

與大姐姐相比，二姐姐顯得純白清秀，像白牡丹般皎潔;而大姐姐妖豔，更像馥郁的紅玫瑰。蘇懷枕恹恹的看自己，不過想到原主未來的相貌，微微啟唇，笑了。

蘇懷枕所謂的舞墨不過是還原舞劍，隻不過以毛筆代劍，蘸上墨水。舞筆時，墨水也會搖晃濺出，更添美感。

蘇昭悅文筆不行，但她武功很高，還能舞的一手好劍，如今，換作筆，也舞的爐火純青，她一天便将舞墨學成出師了。

“二姐姐，你可以教我學武嗎?”蘇懷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