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和葉修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區别的少年,努力模仿着葉修的語氣說道:“這個……唉,以後估計是沒機會送書了。”
可不是嘛,我揭開了這層窗戶紙,以後準是不打算見他的,我最初真就是這麼計劃的。
葉修知道我是個驕傲的人,所以他明白,他以後見不到我了。
但我還是轉學過去了,我竟然反悔了。不知道為什麼……可能隻是想聽他喊我一句我的名字,然後才下定決心告訴自己,青春都已經死了啊。
“其實那張紙條,被我在門口的毯子下面撿到了。”葉秋忽然說道,“上面寫了句英文,對嗎?”
我錯愕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那你把紙條丢了吧。”
“你很奇怪,他抄了這麼久你的作業,肯定是能認出來你的字……”葉秋疑惑地說道,“你寫的話又不是表白,為什麼就這麼笃定兩個人以後再無交集呢?你都不去争取一下就選擇了放棄,難道你希望他和别人在一起?”
“你很天真。”我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他連你這個弟弟都丢在家裡了,何況是我啊。”
“我們的路,原本就是不一樣的。”
是的,我很清楚,我非常理智地清楚。從他那句意味深長的“青青呀”之後,我就明白了——葉修這個人,隻有和他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和他在一起。
我不行的。
後來我聽說“葉秋”成了榮耀職業聯賽的職業選手,帶着嘉世拿了第一賽季的冠軍。我沒去找葉秋,葉秋倒是過來找我了,大概因為我是個知情人吧——嗯,不用他說我也知道,那絕對是葉修。
葉秋很郁悶:“怎麼别人都說‘葉秋’是爛大街的名字。”
“這比賽,少說得打個十年八年吧?”我沒理他這句話,隻是自顧自地想了起來。
然後我提議道:“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要不要和我一起當嘉世的粉絲,去支持一葉之秋?”
葉秋看神經病一樣看我:“林青青,你還要高考。”
“哦。”我說道。然後轉眼我就買了張賬号卡,混進了嘉王朝,成了嘉世的粉絲。
不對,準确說,我隻是葉修的粉絲。
時間過的很快,第四賽季的時候,我都在大學裡成了老學姐,生活每天都寫滿了“英語英語英語”。
除此之外,我和和其他普通的玩家都一樣,有時候會沉浸在此前嘉世創造的三連冠的輝煌裡,對嘉世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葉秋倒還和我有聯系。他倔強地選擇不看比賽,但總是控制不住地去瞄上幾眼和葉修有關的新聞八卦,比如嘉世今年有個新人叫蘇沐橙,是一個和葉修配合的很好的漂亮姑娘。
“青青呀,你就這麼甘心,我哥要被人家搶走了!”葉秋唯恐天下不亂。他撺掇我道:“要不你去嘉世找他,保準他大吃一驚。”
“我覺得他和蘇沐橙很配。”我冷靜地說道,“還有,别叫我青青。”
“……你真的是一點都不可愛。”葉秋歎氣。
“是沒你女朋友可愛。”我回了一句。
葉秋到了大學之後自在了很多,他交往了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他在自己的專業上有着非常優秀的能力,一路發光發彩,吸引到别人也很正常。
不過沒吸引到我,我和葉秋也就是比普通朋友好一點的朋友,我們之間并沒有這種可能。
葉秋想到一茬是一茬:“要不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在各方面都絕對碾壓我哥的那種。”
我禮貌地回絕了他:“不用,我準備出國了。”
日子一天天繼續,榮耀比賽的新聞我沒少看過。看到葉修總不露臉,葉秋還跟我吐槽說這人是心虛。
我倒覺得葉修這麼做挺好的,商業宣傳這種事情,不适合他這個人。
葉修喜歡和在乎的,隻有被他視為理想的榮耀。
“是我庸俗,是我庸俗。”葉秋忿忿道。他和當年那個告訴我被拿走身份證的少年别無二緻,提到葉修就會來氣:“你倒跟我女朋友說的一樣。”
“第幾個女朋友?”我随口問道。
“第二個,上一個甩了我……等等這不是重點。”葉秋試圖轉移話題:“你沒看到我哥和蘇沐橙又拿了最佳搭檔嗎?”
“看到了呀。”我就像回答今晚吃什麼一樣平靜地回答道,“等到他倆以後結婚了,你再跟我說這些八卦吧。”
葉修退役的時候,我在異國他鄉的街頭迷茫了很久,後來因為機緣巧合去H大參加活動。當天晚上沒事的時候,我踩着雪在嘉世門口看了看,結果因為太冷,沒有唏噓多久,就轉身進了對面的網吧。
說實話,我不覺得葉修會放棄榮耀,我陰謀論地認為這都是嘉世的問題。
但我萬萬沒想到,網吧裡面那個網管……居然會是葉修。
葉修看我之後愣了愣,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喲——青青呀。”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十餘年的青春呼嘯而過,險些就差點掉下淚來。我看着他,遲疑地、非常傻裡傻氣地問了一句:“你居然還記得我?”
“差點忘了你的姓了,但名字是記得的。喝飲料嗎?我請你。”葉修很大方地說道,“對了,現在做什麼工作了?”
“我請你吧。”我說道,“如你所說,同聲傳譯。”
于是葉修感歎道:“這麼厲害,果然不愧是英語科代表啊。”
“你更厲害,每次你弟提到你的時候,都快要氣死了。”我回答他,覺得大概就這樣結束了吧,“他每天都盯着各地救助站的消息,生怕裡面有你。”
“這不是你嗎?”葉修笑道。
我變了臉色,想起一件無法忘懷的事。
事情很簡單,這也是葉修抄我作業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的原因。有一天我和爸媽吵了架,也是像今天這樣的冬日,我連大衣都沒穿就跑了出去,結果在街上摔了一跟頭。正當我狼狽不堪的時候,我遇到了從網吧出來的葉修。
我理所當然地被他嘲笑了,他說他差點打電話給救助站,讓人家來接這個流落街頭的小姑娘。
每次想起這件事我都要呸一聲。
所以我下意識地假裝忘記了這回事,沒想到這家夥居然又提起來了。
我丢了名片轉頭就走,也不想理他了,反正他想聯系我,找葉秋就行。葉修倒是還用前台的固定電話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讓我别顧着光鮮亮麗美麗凍人了,凍傻了就不好了。
然後我就想起來他穿的那件普普通通的羽絨服,看起來還有點髒,忽然有點心酸。
可能這就他說的,給他一個女号,他也會用的情況吧。根本沒得挑啊。
“還會回國嗎?”葉修在電話問了一句,估計是看我名片知道我現在常駐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