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可就熱鬧多了,人們紛紛結伴相遊,帶着種類繁多的花燈遊街賞玩,放燈祈福。
“真漂亮!”蓮花燈、鶴燈、竹籃燈、南瓜燈、西瓜燈,各種各樣的燈順着水流随波蕩漾,與天上繁星倒影成雙,燦若銀河。
“明年或許後年,我就能自己放河燈了。”
踏着星辰回到家内,路過園内時,還有些小丫頭們在溪邊放燈 ,她們是估計才得了空,也來祈福放燈。
放完燈後,小丫頭碰碰身邊的人,說悄悄話,“你許了啥?”
“希望别被放出去。”老太爺孝期過後,肯定就要分家,聽說還要放一批人出去。“我又不似你般是家生子,說不定就會被放出去。”
“放心了,你繡活頂好,嬷嬷們又喜歡你,誇你能幹,定不會讓你出去的。”小丫頭安慰道。
“走吧,我們回去了”丫頭起身道,“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的手藝,比我好的人太多了。”
小丫頭想了想,笑道,“我有主意了”
“什麼?”
“養安院的張姐姐到了年歲,不是說要放出去了嗎,你與周媽媽要好,想辦法請她老人家說情,把你弄進去。”主子雖然不在這兒住了,但回來看太太時,偶爾會回來休息一下,所以一直就保留着别院。
“你說的到是輕巧,哪有這麼容易,多少人虎視眈眈的盯着,尤其是巧兒,上跳下竄的想進去。”
“她是癡心妄想,一心想攀高枝,不就仗着有點樣貌嘛,也看她配不配。”這樣的人,太太還能放其進去,壓根不可能。
“養安院清閑、又不會被克扣,萬一哪天能被看中,去了皇子府,可就一輩子的運氣。”
“被看中也不一定是去皇子府,有可能是去荒郊野嶺的山間别院,說不定你們還不願意去。”在岔道口停留的王夏至嘀咕道。
“府裡現在确定是很躁動,上上下下都在謀劃着。”才回來沒幾天的王夏至就已經明顯感覺到了,“算了,這事與我沒關系,這府上怎麼樣也是太太她們操心。”
到是那丫頭說的繡活,就想起太太有件‘慧紋’璎珞,是要送賈府老太太八十大壽的。
府裡是要守孝,是不能去了,就算去,也不知太太會不會帶自己。
李延年哪兒,估計也是送禮人不到,
那就看看哪天自己會不會出來,去給老太太拜壽。
這賈府老太太的八十大壽,是大壽,兩府商量着要大辦,熱熱鬧鬧的大辦。
從七月二十八日到八月初五日,一連辦個八天。
頭天宴請皇親國戚,郡主、王妃、夫人等,第二日便是閣下、都府、督鎮及诰命等人
第三日則是諸官長及诰命并遠近親友及堂客。
前三日是外人,後面五日則是兩府及宗族,還有族中管事下人們湊的賀壽。
前幾日回到别院王夏至還是出不來,隻聽聞兩府如書上所說般懸張燈結彩,屏開鸾鳳,褥設芙蓉,笙箫鼓樂之音,通衢越巷。
翻譯過來就是,
熱鬧!
很熱鬧!
非常熱鬧!
熱鬧的讓人心癢癢,也想去瞧瞧。
“天天飄的時候就想着腳踏實地,現在能腳踏實地了,卻又想着飄着也不錯。”
“人類果然是反複無常,喜新厭舊,厭新懷舊,愛吃窩邊草,……
“你絮絮叨叨的念什麼?”什麼厭新懷舊,什麼反複無常,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還有,平日裡也沒見你少說幾句,這回來怎麼還不會說話了,”多年書都白讀了 。
這家夥是吃了炮仗嘛,還是更年期來了,自個碎碎念念的說了兩句,就唠叨他這些話。
心裡這樣嘀咕,但嘴裡卻說“怎麼了?”
“今年南方水汛嚴重,拖下去恐有決堤之勢,到時不知多少百姓流離失所。”說完,話語一轉,接到王夏至這兒,“别總想着溜達出去玩,湊熱鬧,人多了什麼人都有,保不齊遇上不懷好心的或者拐子之類的。”
這人以魂魄之态時,雖有諸多限制,但來去自由,總喜歡到處湊熱鬧,現在常是人身,卻一時改不了以前的習慣,總是待不住。
且魂魄之時來去自由,什麼路都敢走,怕就怕一時待不住了,自個找了小路、偏路跑出去,那時連人都找不到。
“真要閑的慌,看書,做手工、拔草都行,就是别到處跑,尤其不能自己一個人溜了,”說完又道,“等離魂時愛去那去那。”
“真的!”人一下子高興的拍胸脯直說,“放心,我是哪種沒事就偷溜出去的人嗎?”
“每次出去前不是都會跟你報備。”三申五令,一條條家規擺在哪裡,那敢私自溜出去。
李延年笑了笑,“這到是。”
有時話不禁說,一說人還真離魂了,在初三這晚,趕上了心心念念的熱鬧。
“好多人啊!比祭祖的時候還多人,”三春姐妹、黛玉、寶钗自是不用說,還有其他房的賈家子侄也帶了自家兒女、孫子,大小共來了二十多人。
堂上是女客,簾外兩廊是男客,外加管事奴仆,上上下下加起來盡有上百人之多。
人多拜壽都要分批,先是女客給老太太拜壽,接着是男客,然後是衆家媳婦、丫鬟、管事、仆人,一群人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給老壽星祝壽。
王夏至也跟在其中給老太太拜完壽後,看雀兒放生、焚天地壽星紙,再是開戲飲酒。
吃飽喝足,戲了完畢,太陽已快西下,正當王夏至往外走時,聽見大太太當着衆人給自個媳婦下臉,說在什麼老太太好日子裡,不說舍錢舍米,周貧濟老,也不能捆綁下人婆子,處罰起了人,還是看在老太太面上,放了人來。
這簡直就是當衆說,你在老太太八十大壽的好日裡,打打殺殺是幾個意思,是誠心不想老太太過好壽嗎。
說完也不聽人解釋,直接上車走了。
這一套下來,二.奶奶聽了是又羞又氣,憋得臉紫漲,回頭與衆人道,說是這兩婆子因昨晚得罪了珍大奶奶,本要節後送過去給人賠罪,誰知底下的獻殷勤,當了大事,現捆人,扔到柴堆裡了。
知道了原因,二太太便道親戚間不用這些虛禮,老太太的千秋要緊,還是放了人為是。
放了人,又受了委屈,平日裡霸王般的人,回到屋也不經哭了起來。
看着獨自委屈在抹眼淚的人,王夏至搖了搖頭,在回去前嘀咕道,“當家三年,貓狗都嫌,真不是人幹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