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将士面露不忿之色,敢怒不敢言。
項羽說道:“自去年春以來,陰雨不絕,我們楚地的莊稼顆粒無收,我們楚地的百姓忍饑挨餓,我們楚地的士卒吃的是野菜和幹豆,時常餓肚子,我們楚國的上将軍拿着戰士們的軍饷去換酒,私通敵國,大宴賓客。”
衆将士竊竊私語,臉上的表情更加悲痛。項羽說道:“如今之計,唯有領兵渡河,與趙軍合作一處,用趙軍的糧草來供應我楚軍的人馬,我們的糧草已然不多了,困在這個地方,遲早餓死。”
“我們那個不懂裝懂的上将軍還說什麼等到秦軍疲憊之際再進攻,秦軍強盛趙軍羸弱,等到秦軍打下趙國,收複了趙國的地盤,整編了趙地的士卒,秦軍隻會更加強大。我們楚軍隻有這區區五萬士卒,諸位是國家的全部希望,難道要屈從這個不忠不義的上将軍,坐地等死嗎?”
“待到秦軍滅趙,必然會南下伐楚,我們楚國的王坐立不安,上将軍宋義卻拿着我們的軍饷尋歡作樂,置衆将士的生死于不顧,他算什麼臣子!算什麼将軍!”
“諸位且聽着,國家安危,生死存亡。在乎諸君一念之間!”
“末将桓楚,願追随将軍,北上援趙。”桓楚當先跪在項羽腳下,有幾個士卒也跪在項羽腳下效忠。
跪下的士卒越來越多,最後所有士卒都跪了項羽腳下,幾位老将也不情不願地跪下了。
是夜,項羽收複了五萬楚軍,成為實際上的将軍。
次日清晨,宋義正在洗臉,隻見項羽和桓楚身着铠甲手持寶劍闖入帳中。
“大膽項籍,竟敢擅闖軍營重地!來人!”宋義喊了幾聲,帳外靜悄悄的,他心知不妙,轉身欲逃。項羽揮劍,輕輕摘下了他的腦袋,兩隻腳向前沖了七八步,才晃晃悠悠倒了下來。
項羽提着宋義的腦袋,向衆将士說道:“宋義勾結齊人,通敵賣國。我已收到懷王的密令,将他處死!”
士卒們山呼萬歲,喊聲震動天地。衆将面有不虞,卻隻是說道:“懷王本來就是君家所立,如今我等悉聽尊便。”
駐軍四十六日,此時楚軍士氣低落,項羽将主帥營帳中的珠寶金帛悉數分發給衆士卒,又命人把軍中疲憊力衰的牛馬全都宰殺了,給士卒們加餐。
宋義此人虛僞至極,在懷王和齊國王室面前裝出一副軍事奇才超然物外的樣子,一旦讓他領兵打仗,恨不得化身貔貅,把全部軍糧和軍饷一口吞下肚。
援趙的這五萬士卒是楚軍中的精銳,他們雖然訓練有素,吃苦耐勞,但是還沒進化出喝西北風就能飽的技能。他們餓了要吃飯,冷了要添衣,隻是宋義不知情。
宋義将糧草軍饷悉數扣押,軍馬喂的是腐壞的幹草,士卒吃的是喂馬的豆粕和糜子,黑麥,雜豆。宋義克扣嚴重,人和馬都吃不飽。
項羽命令桓楚帶着宋義的頭顱向懷王熊心複命,衆士卒拿到了屬于自己的軍需物資,開心之餘對宋義恨之入骨,項羽派了十餘人輕騎前去追捕齊使和宋襄,将一行人都殺了。
桓楚很快帶回了熊心的口谕:“诏令長安侯項籍為上将軍,統帥楚軍,即刻北上援趙。”
至此,項羽成了名正言順的楚軍統帥。
項羽命衆将士原地休整三日,自己在主帥營帳中推演沙盤。
如今楚軍有五萬士卒,隔着黃河天塹,趙軍死傷慘重,趙王和相帶着一些殘兵遊勇被困巨鹿城中兩月有餘。
秦軍雖号稱百萬雄師,但是據項羽這些時日的觀測,他們的精銳部隊隻有區區四十萬。其中二十萬是王離的大軍,他們圍住了巨鹿城,另有二十萬是章邯的大軍,他們駐軍棘原,在巨鹿南兩三裡,築起了土牆,給王離大軍源源不斷輸送物資。
此外,趙将陳馀擁兵八萬,駐紮在巨鹿北。陳馀晴天垂釣泛舟,陰天在帳中飲酒醉歌,心中千愁百緒難以排遣,故而無心作戰。
另有齊國,燕國的軍隊,他們也駐軍在陳馀四周,這群人不像陳馀那麼文藝,他們每天隻是隔着一衣帶水的黃河觀看秦軍攻打趙國,給自己枯燥的生活找點樂趣。
趙相張耳之子張敖,時年二十五歲。他是張耳的第三子,兩個哥哥在起義中英勇就義,趁着趙地大亂,他帶兵收複了離趙地不遠的代地,整合了一些人馬,此時駐軍在陳馀旁邊,也前來觀戰。
項羽看不起這樣的人,恃強淩弱貪生畏死,連自己的父親都不顧。
是時為二世二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