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跟着蝙蝠在走廊裡穿梭着，走廊兩邊都是厚厚的石壁，偶爾有幾處縫隙，那麼厚的縫隙卻沒有穿過石壁。

蝙蝠曾經把耳朵貼在上面，羅賓也學着他的樣子做了，他隻聽到了有節奏的某種“咯噔咯噔”的聲音。

他總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還暗示了一些不妙的東西，但是他想不起來。

順着走廊一直走，兩人終于到了一扇門前，門上有玻璃，蝙蝠和羅賓從玻璃裡偷偷往裡面看。

“——”羅賓幾乎動用了自己全身心才抑制住沒有驚呼出聲，那是一副簡直稱得上是“不應該存在于這個時代”的景色，那是會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時空的景色。

牆壁，還有地面全都是水泥的。可已經被各種顔色的髒污和嘔吐物覆蓋了原本的顔色，而地上雜亂的躺着一些大概是病人的人，他們幾乎全都衣不蔽體，而打扮最好得穿的也是髒到失去原本顔色的運動服。有些人在地上捐軀着身子，看起來是在咳嗽，有一些煩躁得抓着身上流膿的腫泡，而另外一些人則渾身灰白，像是死了一樣——或許有一些真的死了，隻是沒人在乎。

而奇怪的是，作為病人，他們周圍沒有藥品，身上也沒有被子，大部分身下連肮髒得看到就會讓人聯想到發炎和傳染病的草席都沒有。

“你别進去。”蝙蝠小聲對他說道，從黑色的腰帶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折疊的過濾器，把自己的整個下半張臉都蓋住了。

“為什麼！”羅賓不服氣得反對道。

“你的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小心傳染病。如果來人了，你就躲在那個大縫隙裡面。”蝙蝠說的話讓羅賓無法反駁。

我回去要換一套把胳膊和腿全部遮住的制服，羅賓在心裡這麼想道。

蝙蝠走了進去，他說的傳染病并不是危言聳聽，整個房間目測有大概兩百到三百來号人，有幾個看起來是東南亞人長相的人身上就有可怕的紅色膿塊，而在他們床位周圍的人身上也有類似的膿塊。

即使是全副武裝得走進這個房間，蝙蝠還是感到不适應，哪怕過濾器以最大功率運行，這裡那種幾乎凝固成塊的惡臭也逼的他眯起了眼睛。

屍臭，嘔吐物的臭味，黴菌和腐爛的味道混合着疾病那種預示着死亡的臭。

真沒有想到哥譚還有這樣的地方。一直以來以對哥譚的熟悉程度作為武器的黑暗騎士，心底不自禁有了些自責和悲傷。

自從他進來之後，整個房間裡沒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忍受着過分難熬的疼痛，即使有看到他的人，也會把他當成彌留之際的幻想。

他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想要尋找一個足夠神志清明的人，但是在仔細看了這些人的臉之後就放棄了。

他們已經是死人了，有些哪怕身體依舊苟延殘喘，臉上的神色卻像是已經看到了死神的來臨。哪怕黑暗騎士晃動他們的身體，他們也一言不發，雙目如同死去的青蛙一樣徒勞得睜大。

牆角邊的一個人猛烈的咳嗽起來，在這片寂靜中格外惹人注意。黑暗騎士向那個方向走去，就在這時，他的腳腕突然被一隻如同枯枝一樣的手死死抓住了。

“don’t ......go.”那個人用嘶啞的聲音說道，“eau——”

蝙蝠立馬從自己的多功能腰帶裡翻出了一瓶水，剛拿出來，那病人就用他超乎意料的力氣奪走了水瓶，一口氣灌了下去。

蝙蝠觀察着那人的臉，這是個印度人，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他虛弱又肮髒。他臉上的污垢已經結塊，眉毛糾纏在了一起。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身上沒有明顯的病症痕迹，也并不那麼過分得瘦弱。

“謝謝——”他一口氣喝空了整個水瓶，臉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我聽說過你，你是蝙蝠俠是麼。”

“是的。”蝙蝠說。

“哦，我在新聞上看到你，哥譚黑夜的守護者，公正的騎士大人。”他說話速度很快，語氣裡有一種滑膩的腔調，讓蝙蝠想到了宴會上的讨厭鬼。

會法語和英語，印度人，身上穿的襯衫雖然沾了不少污垢，但是能看出原本不錯的材質。家室不錯，收到過高等教育，最近才淪落至此。

“這裡發生了什麼，一五一十的告訴我。”蝙蝠皺着眉頭打斷了他的話。

“其實我還想要一點水——好吧，我叫辛格。”辛格說，“說真的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們是怎麼到這裡的，好吧，你是黑暗騎士你有的是辦法——等等所以說你是真的會變成黑霧和蝙蝠麼。”

“說重點。”

“好！好！我說重點，這裡就像是哥譚無數個移民工廠一樣，是一個地下黑工廠，我相信你也看出來了，這裡大部分都是墨西哥人，非法移民們有些上了岸就會被賣到這裡去，當然沒有來這裡的也好不了多少，都在街頭遊蕩罷了。”辛格隻是喝了點水，但他話唠的程度讓人吃驚，可能是太長時間沒說話，把自己憋壞了，“至于這裡呢，就是整個黑工廠的的病房，也可以當太平間或者停屍場。反正來到這裡的都是快要死的人。我敢保證即使我大喊一聲這裡也沒人會抱怨的。”

“首先，什麼叫做無數個移民工廠。”蝙蝠沉聲問道。

“就是字面意義上來說，非法移民廉價而且好用，死了還不用付高額的喪葬費，加上哥譚一邊靠海，所以就有了這樣的移民工廠，一天幹12個小時的活，三餐都是廉價罐頭。”辛格耐心解釋道，說着還掃了一眼蝙蝠，“所以給我們吃藥都是浪費錢浪費資源，我們生病了就會被丢在這裡等死。”

“但是你看起來并沒有生病。”蝙蝠說。

辛格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我比較聰明一點，我可不幹12個小時的苦工。”

“即使如此，這裡的傳染病對你也是緻命的，即使不說傳染病，你的吃喝怎麼辦。”

“都到了這種地方了，我起碼想要自己選擇死法。”辛格的笑容裡居然還有些驕傲，“我甯願病死餓死也不想累死。”

蝙蝠沉默得看着他，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嘈雜的叫喊聲。

“我剛剛看見了，往這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