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一直以來都明白一個事實,她是一團泥,被安潔琳和安潔莉卡塑造成她們想要的樣子,她是一個演員,按照要求完成她所需要的表演。隻有林樾楓告訴她,她是一顆恒星,隻有和林樾楓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是“自己”。
“我願意聽你的,赫斯特。”林樾楓修長的食指在膝蓋上畫着圈,她看起來沒有任何愠怒或不悅,她隻是在闡述這個平靜的事實:她早就猜到了小五是怎麼想的,她隻是在等待小五把這個決定說出來。
你總該做出選擇,安潔琳的亡靈在黑暗中提示着小五。不,那并非是安潔琳的亡靈,那隻是小五的内心。
“我想要回松溪莊園,回到斯蒂芬妮的實驗室。”小五說。
“去找第三個培養皿?”林樾楓問。
“我想去找漢娜。你知道,她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
她看向湖面的方向,晚風吹起她額上的頭發,小五發現自己正在悄悄觀察着她,就像在觀察另一個模闆。
“當然,你這樣選擇是正确的,”林樾楓輕松地說,“我們可以開車回去,如果你真的很着急,我們甚至可以連夜趕回去,但是必須先在加油站裡把油箱加滿。”
“那我們的私奔結束了?”小五問道。
林樾楓轉過頭詫異地看着小五一眼,就像奇怪像小五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我們的私奔永遠都不會結束,赫斯特,”她耐心地解釋,“我們隻是去拜訪朋友,确定她一切都好,這不會影響我們的私奔。就算我們返回松溪莊園,我們也能順利從斯蒂芬妮鼻子底下離開,而且我想,斯蒂芬妮現在并不在松溪莊園中。”
小五看着林樾楓,她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瞬着血管緩慢爬行,就像病毒滲入血液,但那是一種令人愉悅的東西,它仿佛讓小五感受到愉悅。
她可以不必成為一團泥或者一個演員,因為林樾楓告訴她,這一切還都沒有結束。
一切開始了,一切都沒有結束。她沒有必要做出偉大而必要的犧牲,因為安潔琳并不值得她的愛。
小五從圈椅上站了起來。
“我可以跟你換着開車,你可以在車後座睡兩到三個小時,”林樾楓自顧自地說,“我想我們到天亮的時候就能到松溪莊園,前提是路上一切順利。”
“我可以開一夜的車,”小五告訴她,“我曾經這麼做過。”
“你沒有必要這樣,”林樾楓說,她們已經一同走進旅館,準備回房間收拾行李,“我需要承擔一部分的你,包括你的痛苦,也包括你的開心。”
她們已經來到了房間中,房門敞開着,幾件衣物散落在床上——而小五所需要做的是将這幾件衣服塞進那個簡陋的行李箱,而小五甚至覺得自己沒有必要這樣做。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一定要這樣做,林上校。”小五說。
安潔琳會願意承擔斯蒂芬妮的痛苦嗎?從安潔琳留下的文字中來看,她應該并不願意,安潔琳需要承擔自己的痛苦就已經足夠多了,她當然不會去染指他人的痛苦;然而,斯蒂芬妮似乎也不願意承擔安潔琳的痛苦,不然她們也不會分開十餘年,直到安潔琳死去後,斯蒂芬妮才試圖接手她的事業。
“如果我回答是因為我愛你,你是否會感到俗套?”林樾楓問。
“我會的。”
“那我就再想一個更新穎的說法,不過你得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再好好想想。”林樾楓笑道。
小五把行李箱拎起來,匆匆朝着走廊走去,她覺得自己甚至不敢再看一眼林樾楓那帶着笑意的臉和閃閃發亮的眼睛。
她們(偷來的)的轎車停在旅店外的停車場上,已經落滿了灰。小五打着了火,轎車的發動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她轉動方向盤,感覺像轉動着自己的命運。
一切已經注定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