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李榮捧着大臣的折子,腦回路差點沒氣直了,極速站起身子,“放肆。”一時情急,血氣上湧一陣眩暈,後又栽倒坐回去。
他将手中看的,桌子上擺的折子,通通摔飛出去,李榮眼底陰郁的火苗将鐘福都燎了,趕忙上前扶住李榮,給李榮順氣撫背,李榮的手狠狠地抓在鐘福手臂上,将人往自己眼前一拉,“那天在大殿上,就有人污蔑阿弟,阿弟的為人朕從小看到大,右相已去,他們這是要将朕逼至孤立無援的境地,好将朕從這拉下去。”
鐘福看滿地狼藉,招呼手邊的内侍,指着地上的東西又指了指桌子,内侍剛來的孩子還算機靈,趕忙将那些奏折收拾好,低頭悄無聲息的碼放在桌子一角。
鐘福擺擺手,待茶杯端上來,溫聲軟語寬慰李榮:“郎君莫急,他們就如這茶水,冷了熱了還不是您說了算,裝在杯子裡誰也别想翻出浪來,您若是那天不想喝了,将這批茶拿出來引火泡新茶就是了。”
“鐘福,做個萬世稱頌的好皇帝不容易,朕雖沒有大能統一天下,隻想守祖宗基業,護百姓安居。我是不是比先皇活的窩囊。”李榮自诩沒有大志,可是太平盛世也不是那麼好開創的。
這盤棋對弈到現在,委實不易,雖說敵人在暗略占上風,但好在沒有脫離掌控。
李榮苦思良久,若是收回李岚的軍權,那會徹底失控,有李岚在他們就不敢冒頭,李榮不想為此大動幹戈,畢竟這些盤根錯節的勢力都圍着他的至親骨肉,家醜若是全攤開,他這皇帝的臉面血淋淋的挂不住。
鐘福小心翼翼的從奉茶盤的茶巾中抽出個小紙條,遞給聖上,說道:“大家瞧瞧,他們可能不知道白湘舲還活着,要一口咬定是梅湘筠替阿姐報仇,準備犧牲他換九王爺脫身,畢竟對于他們而言,正好借此繼續絆倒白家。白家現在肥的流油,白簡庭更是國子監祭酒,他為人交際全憑喜好,是清高了些,但博古通今一肚子學問,國子監現在風氣很正,要是落在那些隻想豐滿羽翼的人手裡,怕是無心學術,光玩手段陰謀。”
李榮接過細看,三行娟秀行書灑脫自如,而且句斟字酌,擡頭看向鐘福:“簡鴻的獨苗,不能就這麼折在這!老三怎麼樣?醒了嗎?”
鐘福茫然的搖搖頭,說:“回郎君的話,人還昏睡着,說是煙嗆得厲害,如果一個月醒不來,人就廢了,怕是要在床上躺一輩子。”
李榮擺擺手,像是換個人,稍顯幼稚,鐘福趕緊将耳朵靠過來,“過兩天朕去看他,你有機會替朕試試,針頭粗點,往那不傷性命,最疼的穴位上來一針,朕倒要看看他的反應。”
鐘福聽了笑道:“奴才接旨,隻是郎君要記得照顧臣一家老小,三皇子若是知道奴才下的手,那還不把奴才的皮扒了。”
李榮聽了湊趣說道:“這茶水朕就隻喝你泡的,若把你搭上,那朕可損失大了,到時候你叫上一堆人,朕也在,他不敢睜眼。”
“還是郎君心疼奴才。”鐘福對李榮交代他做的這件事,早就想好了對策,跟李榮賣慘,也是為了擺脫他内心的疑慮,畢竟三皇子現在,确實“病”的不輕。
主仆二人正在說笑,跪在院門口的内侍,正擦拭地上的灰塵,一人擡腳進來,正好踩在内侍手背上,内侍吓得匍匐在地,任由來人碾過手背,一聲未吭。
等他走過去,内侍才敢擡頭看向那人,瞧不見正臉,隻有那一身盔甲寒氣森森。
那人還未走到殿門口,門邊的内侍就已經進門通傳,随着兩扇殿門被打開,他正好走到門口,目不斜視的朝裡走去。
内侍跪在地上抱着火辣辣的手,發誓要讓今日踩他一腳毫無抱歉的人吃點苦頭。
他們這差事,要想一步登天,就必須跟在皇帝身邊,才能成為鐘福那樣的人物,所有的内侍都極力讨好鐘福,他提點誰,誰就能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内侍大多眼皮子極淺,看到榮華富貴,看不到這背後五分天定,五分人為。且不說鐘福從小看着皇帝長大,幾乎将皇帝看做親子般愛護着,就是那點心計,普通人是萬萬學不來的。
“恭請聖安。”宿禁軍護軍中尉梁晨半跪在聖上面前,行禮問安。
李榮惬意的擡眉望向梁晨,心中疑窦叢生,淡淡一笑,未叫起身:“梁中尉,此次诏獄被焚,三皇子昏迷,死傷過半,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朕将宮城防衛全權托付給中尉,這把火幸虧點了诏獄,若是點了朕的寝宮,你怕是等不到新皇登基,封侯進爵。”
“臣惶恐。”梁晨對上李榮犀利如尖刀一般的眸子,堅持不到一個喘息,便收回了目光,恭恭敬敬的低下頭,“今後定當嚴查,加強守衛,重新布防,不會再出現今日的危機,置聖上于危險之中,使聖上憂慮。”